“你觉得你还能从那具身体再换什么给江盈?”
崔瑶岑一字一句地敲碎他的伪装,让他正视自己的内心,“血养之术结束时就该让她痛快死去,你却背着我将她做成没有神智的傀儡藏起来,当你不愿意让她死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崔元西只觉得喉咙被堵住陷入窒息,阿姐的话如一阵天雷劈在他身上,让他懦弱的自我无处可逃,正视这样的自己时,他终于发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崔瑶岑道:“如今北斗的人在南雀东躲西藏,就等着我们疏忽让他们有机可趁,我绝不容许你这些事为南雀抹黑,今夜我就去替你解决那女人,断了你的心思!”
她刚掠影就被崔元西拦下,两人对招的瞬间爆发的星之力过于强势,将隔音法阵碎裂,余波横扫让修行区域的千里侧身避开,惊讶地朝谈话的两人看去,不知怎么忽然就打起来。
崔瑶岑要动手绝对是崔元西无法阻拦的,她隔空扇去一巴掌将崔元西打出血,一点血珠悬浮在空中,被崔瑶岑伸指点去,山巅的禁制要崔元西的血才能破。
朝圣者的行气字诀,能在遥远的千里之外瞬息之间落至目标身前。
血珠飞去破了禁制,崔元西见崔瑶岑再点出一字杀诀惊得肝胆欲裂,飞身上前阻拦:“阿姐!”
杀诀穿过他的肩膀将他击飞老远摔倒在地,半边身子陷入麻痹难以动作,星脉受损,却堪堪拦下这一击,让这杀诀无法飞到山巅就消散。
崔瑶岑脸色难看地看着他:“崔元西!”
崔元西艰难地从地上起身,汗与血混杂在脸上,痛苦让他拧紧眉头,却又拼命撑着,固执地拦在崔瑶岑前方。
“阿姐,我说过,我不要她死。”
崔瑶岑见他豁出命去拦刚才的杀招,终是不忍再动手,只骂道:“蠢货!赶紧滚!”
崔元西连脸上血污都来不及擦一擦便朝着山巅小屋赶去。
见他滚得如此快崔瑶岑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阴沉入水,不远处的千里都能感觉到这位至尊强者难以发泄的愤怒。
他挠了挠头,犹犹豫豫道:“师尊,要不你打我出出气?”
崔瑶岑:“……”
“好好练你的体术脉!”
她没好气地一甩衣袖离去。
等望月殿前只剩千里一个人后他才松了口气,终于自在了。
崔元西从未以如此狼狈的姿态来过山巅小屋。
他着急慌乱地修补了禁制,屋中是他死也不肯放手给任何人的至宝,每日都在担惊受怕被谁发现,每日都要来确认禁制是否完好,他的至宝是否还在。
日复一日,却从来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
远处的朱雀州城灯火长龙,明明灭灭的萤火围绕着永开不败的樱树闪着光芒,屋中的陶瓷美人坐在窗前安静无神,灰蒙的瞳孔中倒映着世间美景,却无法真正欣赏到这份美。
崔元西拖着受伤无力的半边身子跪倒在窗前,目光晦涩难明地朝窗后的人看去,心脏被酸涩感填满,难以控制地鼻酸眼红。
似乎是怕惊扰窗下的美人,连飘落的樱花和风都悄无声息。
他早该发现自己看见江盈受伤时的愤怒源自什么。
源自他记忆里磨灭不了青樱浑身是血的模样。
当年青樱看见崔元西受伤会为此吓一跳,惊讶地跑过来问他怎么啦,谁干的,是不是又被周子息打了。
青樱耐心地给他包扎着受伤流血不止的手,一边止不住地碎碎念:“子息也不是故意的,他跟我一样讨厌南边的人。因为以前南边的人常说我师姐坏话,不过南边肯定也是有好人的,只不过很少见。”
他看着眼前明艳活泼的少女,垂眸为他包扎时又温柔细心,让人忍不住心动。
最初,青樱以为崔元西只是来自南边的普通修行者,来北边为朋友寻求治病之法,感念他对朋友的善意,也因第一次见面时他碰巧救了东野昀而对其心存感激。
就连东野昀也能跟他谈上几句,唯有周子息对他没个好脸色。
不过周子息讨厌崔元西单纯是因为南边的朝圣者对师姐的态度,连带着不喜南边的修行者。
为此还常常被青樱劝不能把所有南边的都认为是坏人,要因人而异,她觉得这位来自南边为朋友寻药的修行者就很好。
青樱:“他也总是夸师姐是最厉害的朝圣者呀!”
周子息以看傻子的目光看她:“那是他也因人而异。”
青樱懵懵懂懂:“什么因人而异?”
东野昀坐在旁边擦着自己的剑随口道:“他知道在你面前夸你师姐能讨你欢心。”
青樱笑眯着眼骄傲道:“那当然啦!谁夸我师姐我都会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