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小珍珠的尸体,跑了。
那一天,秦随的小珍珠和他的温顺懦弱一起被一簇小火苗烧成了灰烬,顺着皇城的风飞向了更自由的地方。
也是那一天,一粒名为野心的种子在少年身体里生根发芽,伺机蛰伏,只等有朝一日长成参天大树。
秦随做到了。
从那天以后,秦随再没有养过什么东西,更确切地说是他再也没有什么想养的东西。
他的情感变得一日比一日寡淡起来,再也没什么能勾动他的心弦,让他细致认真地去对待。
直到遇上了沈惟舟。
世人待他或怨恨或爱戴,或憎恶或喜欢,但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长辈还是晚辈,他们都先考虑的是他的身份。
帝王之尊,高处不胜寒,很难有人对他毫无保留地交付出真心。
但沈惟舟那么蠢。
蠢到你对他好一分他就对你好十分,蠢到被轻轻摸一下就懒懒地露出最脆弱的脖颈放在天下最凶恶的猛兽眼前。
像秦随小时候养的那只小橘猫,但比它要更可爱。
也更笨。
笨到秦随仍有保留他却一次又一次地以身犯险,笨到一点也不为自己考虑,表面冷漠内心却柔软得要命,笨到……赴死。
秦随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东西,他自私多疑,冷漠自负,专断蛮横,脾气坏不听劝……没有人对他付出真心,付出真心对他的都离他而去,他活该。
但他的心也是热的。
他也会为一些哪怕是虚假的温柔和选择所心动。
而这些他想要的,沈惟舟都能给他,都给了他。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扰其一生。
但就在一个很平淡的日子里,突然有人告诉秦随,看,那份年少不可得之物,我送给你了。
在无数次生死交织险象环生的日日夜夜里,沈惟舟都坚定地选择了秦随,不声不响地把真心和信任交给了他。
在秦随不知道的时候,没什么征兆的,他也把他自己的真心和情感笨拙且生涩地交了出去。
但他没有说。
他从未跟喜欢的人郑重地说过一声喜欢。
也不是不想说,但他总觉得时间还长,他们可以再相处一下,再等等看。
只是现在他终于知道,有些喜欢当时不说,那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说出口了。
面前的沈惟舟还在温温柔柔地朝他笑着,没有丝毫对他的责怪,也没有追问什么。他像是真的累了,哪怕是在梦里都不想跟秦随多说一句话,漂亮的眸子里是难以察觉的倦怠和死寂之色。
视线渐渐模糊,周围的一切如烟雾般消散,秦随知道这个梦到这里该结束了。
他不死心地伸出手,试图抓住点什么,扑了个空。
寝宫内,秦随倏地惊醒过来,入目所及是一片漆黑。
他垂首低低喘息了几声,知道又是一个不眠夜,索性披上大氅下了床,点灯看起了奏折。
弹劾他的折子很多,总有些迂腐正直的官员看不惯他简单直接的滥杀做派,话里话外都是要当秉笔直书的忠臣,还说秦随如果降罪于他的话不要祸及家人,他自己一头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