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高绛抬起眼。
他的眼珠本就生得黑,黑的好像一望没有尽头的宇宙黑洞,冷漠平静,毫无人会有的感情。
他只直直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女孩。
女孩子直觉事情不对,想到天成帝那些可怕的传闻,身体抖如糠筛,却强撑着对天成帝,露出一个怯弱的笑容。
高绛冷冷看了几眼,道:“资质普通,难成大器,不堪大用,怕是成不了父皇想要的绝世画作。”
天成帝收敛起笑容,道:“你可以确定?以前的你可没有这么善良。”
高绛想要从他手中救出这个女人?天成帝又细细的打量了女子一番,换来了女子更加剧烈的颤抖。
怎么看都只是一般般的资质,天成帝好奇道:“她有什么好的,能让你为他求情?”
高绛从前可是会和他一起作画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可惜起了这一个小小的侍女?
高绛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刚见过清熙,心情愉悦,他的铁石心肠柔软的坍塌了一角,便不忍见到这个舞女接下来悲惨的命运。
是像它的前辈一样被剥下一身洁白莹润的美人皮,还是直接在身上作画,用小刀雕刻出血红的花纹?
天成帝突兀的冷笑出声,“是因为镇国公府的那个小姑娘?”
“你之前害了她一次,如今还要祸害人家?”
高绛一直平淡的面色终于有了波澜,他道:“与她无关。”
“这就护上了吗?你们才见过几面呀?那个忘性大的小姑娘,还记得你吗?你就这样眼巴巴的贴上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唐有容”
天成帝说完,颜色突兀的阴沉下来,暴怒道:“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帝王之怒,视如雷霆,浩不可当。
天成帝,冷冷的扫了高绛一眼,冷笑道:“既然你的心这么好,那叫你来替他吧!”
于是高绛沐浴更衣,焚香旭慧,提起微潮柔软的锦衣,露出一截白而劲瘦的小臂。
宫女以奉上托盘,大红的底布上躺着一只篆刻笔,白玉飘红的笔杆,底端镶嵌着锋利尖锐的刀尖。
天成帝执起“笔”,在他的小臂上,一笔一笔的作画,细细的描摹。
白皙的皮肉被划开,鲜血汩汩的流出,即使有刺痛震慑他的意识,高绛的思绪依然渐渐地模糊了。
他混沌的迷茫的想。
这就是他的父亲。
一个暴君,一个疯子,一个杀人取乐的皇帝。
他的宫殿中常年飘荡着散不去的鲜血味。他总是有那么多手段,那么多花样,那么多闻所未闻的点子,折磨恐吓他身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