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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不明所以的欲望中徘徊往来,为体内蕴藏的疯狂而驱动。他什么都不会,只能直白的表达自己。
所以当急的要哭出来的安琪在警察局接回满身石屑泥土的刑天刖时,他却抬起脏兮兮的手指,小心的将一块指节大小的晶钻原石搁在她手心,枯瘦苍白的手指不可抑制的颤抖着轻搁在她唇上,小心的【嘘】了一声。他的面部肌肉因过度疲劳而痉挛,裤管下瘦弱的双腿微抖,可他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一般开心的握住她的手掌,巨大的眼球不安的四望一眼,轻伏在安琪耳边神经质的笑了两声。
“给……给腻……我海……还有……抖给你……”
这一回,安琪是真的哭了出来。
他因这忽然间的泪水而手足无措起来,不仅仅是心情上,他是真的手足无措了一阵,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到最后竟然将口袋里的石英云母钻石猫眼祖母绿一股脑的全倒在安琪怀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连人带石头一口气塞到怀里,用力的拥紧着,试图用死尸般冰冷的身体“温暖”安琪,明明已经累到几乎倒下,却还是小心的试图将她托起,哄她开心。
她又因他笨拙的动作破涕为笑,他就认定了这个法子管用,像一直学着她的样子适应这个世界一样,一遍又一遍的企图用这种方式取悦她,完全不顾自己几乎跌破红线的身体状况。
最后,还是安琪搀他回的家。
他一直都无法完美的表达自己的念头和欲望,可说到底,那份可怕的贪欲即使不透过语言也仍旧能够顺畅的流露出来。他从蹲守在安琪房间阴暗的角落到侵占她床榻的一侧分享她的体温,从在矮桌对面对她的进食长久盯视到挪到肘碰肘的距离共用一个玻璃杯。他像无声息的病毒一样逐渐将自己土腥浓重的气息爬满她的整间屋子,包括身上的每个角落,还将她身上的首饰一应悄悄收起,换上了自己手制的晶石。
他甚至给她用蹩脚的打磨技术做了个奢侈的钻石圈戒,没有半点别的,一整圈都是冰糖一样的钻石。
安琪见到时大笑着说他暴殄天物,可那之后他却见她日日戴着,洗澡时也没摘下来过。
他隐约觉得,安琪大概也是不讨厌他的。她在抚摸他头顶,给他喂药,帮他清理身上的土渣时的表情永远都很温暖,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好像云母中带着辰星的天际,空灵而美好。
可是她如果不讨厌他,为什么要走呢。
他没法理解什么【发表签售】,他根本看不懂那张常常落在他唇畔啄吻的口中吐出来的字眼,他只是知道她趁着他发呆的时候拎着箱子走掉了,门锁在他还未消化这个事实时就轻阖上了,导致他回神试图追出去时,到处都再也找不见她了。大门从外面反锁,窗户上装了细铁杆,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踏出这座囚笼跟上她的脚步,他只能蜷着身子窝在沙发之间,抱膝枯等她或许永不会到来的归期。
他根本没有听到安琪巨细无遗叮嘱的一切,那些字眼在她说要离开一小段时间后就完全无法进入他的世界了。周围原本缓慢打开不少的一切瞬间坍缩,他的世界再次被坚韧厚重的水母罩笼起,窗外的喇叭、胃袋的空鸣、刺眼的正阳、柔暖的黄昏……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全世界只剩下那扇紧闭着的门。
这一次,他连石心的声音都感受不到了。
朔度的昼夜交替更迭,那些缓慢的光影变化和家中用具表面轻微的落尘一样被他忽略,除了呼吸,他连动一动都觉得多余。
直到安琪放下行李大惊失色的奔过来将他拥入怀中。
封塞的五感逐渐回位,他用比之前更加长久的神经反射困难的转动大脑,终于在对方迭声的道歉中缓慢抬起僵硬的枯瘦双臂回搂她,冰冷的指尖几乎被对方的温度灼烫。
也许,她并不是非常讨厌他。
可是……
她还是走了。
所以,还是会有下次的。
“阿刖,我不会走了,再也不会走了!你别——!!!”
“……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