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昭大大方方地一点头:“是啊。托你的福,你们的生意算是做成了,最后一场收官战也打得漂亮,我们‘卢梭’倒是遭殃了。”
说着,他挺委屈地一撇嘴:“我被你弄成这个样子,破抹布似的。现在小霍总都不要我们贴身保护了,这哪儿成啊。我想来想去,就想了个主意——银槌市非得要乱起来,他们才用得着我呢。”
江九昭对他那套独特的生意经侃侃而谈:“换你,是银槌市的普通人,活着就是受罪,又不想死,就只能这么不上不下地熬日子,结果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其实很大,有人骗了你,不为别的,就为了把你们圈在这片岛上,一代代把你的骨血嚼干净,你能答应吗?”
他托着下巴,轻巧地一眨眼:“……不会想杀人吗?”
但他的灵动也只持续了一瞬间,随后就皱起了眉头,对汉堡进行了差评:“呸,真难吃。”
宁灼无言。
平心而论,这的确是个极有价值的情报。
对他们而言,这趟已经定下了目的地的旅途,大概率不会无功而返。
对银槌市市民而言,他们将在巨大的迷茫、震荡和愤怒中,迎来一个新时代。
这一切,却源自于一个雇佣兵队长的私心。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适合银槌市的黑色幽默。
宁灼把汉堡打包带走,打算直接去找一趟“调律师”,把这最后一项散布消息的工作交给他,顺便送他一个汉堡。
他想,江九昭亲身验证,这是个难吃的汉堡,送去给他,他或许会因为这个汉堡的滋味,而更长久地记得自己。
宁灼井井有条地安排完自己的行程,就接到了单飞白的通讯。
那边开门见山:“哥,什么时候回来?”
宁灼:“什么事?”
由于相隔几十里,单飞白仗着宁灼现在踹不着他,大放厥词:“想媳妇想得受不了了。”
宁灼听他语气是真切的沮丧,嘴角微微上翘,打算晚上回去再收拾他:“没事可做,就去找找你的家人,不用告诉他们你走了,告个别也好。”
单飞白亲情淡漠,本来想说句“我家人都死绝了”,但是盘算一下,他的母亲人在天堂,父亲虽生犹死,还是勉强有个亲人尚在人间的。
于是,结束了和宁灼的通讯后,他联系上了章行书。
这一个通讯打过去,他倒是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情报。
章家父子没在自己这里讨到好,就只能接受现状,坐吃山空。
章荣恩是天仙一样的人物,被自己那个软饭父亲言传身教,从小就是花钱能力远胜于挣钱能力,在家长吁短叹、独坐高堂,忧心前程,屁股却不肯挪动分毫。
他是银槌市老牌的资本家,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另谋生路?
没有办法,章行书作为年轻一辈,只能自食其力,找了个工作,成为了interest公司的一名编辑。
他是个比较敏感内敛的人,又受了章荣恩的熏陶,在文字方面颇有天赋,很快晋升为了副主编,养活自己和母亲是够了。
可要供养酷爱艺术、只会享受的父亲,实在是吃力。
章行书很有自觉,知道自己作为非婚生子,不管是地位还是名分,都在弟弟面前矮了一头,所以也不敢诉苦,只说好处。
他轻言细语的:“离开家我才发现,自己挣,自己花,才是最心安理得的。飞白,你比我懂得早。”
单飞白没有和他多说。
他和自己的这位便宜兄长,性情毫不投契,从来都是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