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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变成你!”她对着他喊。
“说的对,”他没有退让,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你不会变成我,你本来就是我。”
这句话让苏敏霎时惊醒,她睁开眼睛,沃利正在隔壁位子上看着她,萎缩的笑着问:“你梦到什么啦?喊什么不要不要的……”
她胡乱推搪过去,问空姐要了一杯水,一口气饮尽。直到飞机在浦东机场降落,她都在默默地自省,或许她的确跟方书齐很像,如果她真的选择在伦蒂为她指出的那条路上走下去,面对的诱惑还会越来越多,她又将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飞机在浦东机场降落时,上海已经入夜。沃利还要转机去东莞,两人在航站楼匆匆道别。苏敏一个人去取行李,刚出海关,就在国际到达处的大屏幕上看到方书齐在电视上露面。
“你是上海人?”本地卫视的女主持人微笑着问他。
“我外祖父是上海人,但我生在杭州。”他也微笑着回答,看起来很上镜,不明就里的人可能会把他当成演员。
“过去来过上海吗?”女主持又问。
“小时候来过一次,应该是十二三岁吧,小学毕业那一年,秋天我就去英国了。”
“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笑了一下,像是被问住了,很久才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咯?”
他低头,再次面对镜头的时候已经收起了笑:“这是私人的事情,我不想说。”
那段对话或许是事先就排练好的,但他没有按剧本上写的那样说,四分之一秒的停顿,幸好那个节目的主持人是有些资历的,很有技巧的混过去了。
苏敏怔在原地,甚至没看到爸妈就在不远的地方朝她招手。那段时间,KEE的广告做的比以前更多更大,几乎遍布一线时装杂志的扉页和封底,除此之外,还有新闻报道和电视采访,软的硬的一起上。她总是尽量避开不看,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防备地看到他,而且,他竟然也来上海了。她回想起KEE去年年底制定的营销计划,九月底,上海的第二家门店就要开张了,所有这些都应该是在为新店揭幕造势吧。
可能是因为时差的关系,那天晚上,苏敏几乎彻夜未眠,穿着背心短裤,一个人躺在天台上发呆。在寂静中,时间总会变得迤逦而漫长,她不想放任自己沉溺于记忆里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登上MSN找人说话。和平常一样,只有SpadeJ的名字还亮着。
“这么晚还没睡?”SpadeJ问她。
苏敏觉得这是句废话,反问:“你不也是?”
“我今天突然很想念一个人。”SpadeJ回答。
我也是,她在心里喃喃道,继续在窗口打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半天才发出去:“Stewart’s找我谈的事,我还没告诉我那两个朋友。”
“所以呢?”
“我觉得伦蒂在暗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事情会简单一点,机会也会更大。”她狠狠心,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我是不是很坏?”
“这不好说,”SpadeJ没说什么责怪的话,“但你有必要问问自己,要是没有他们俩,你们赛加比赛的事情能不能成?”
“当然不行,初赛都过不了。”
“那你以后一定还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单凭你一个人搞不定。”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告诉他们?”她索性把话说透了,“从前有人跟我说过,有些机会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能把整件事情按照自己理想中的方式做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你没办法也没责任为所有人考虑。”
“我不能帮你拿这个主意,”SpadeJ回答,“但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别相信生意人跟你许诺的所谓oncealifetimechance,这世上只有人是无可取代的,比如你喜欢的人,还有你的朋友。离开这些人,你可能会发觉自己所谓的理想只不过是一样骗人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你舍弃一切去追求。”
“经验之谈?”苏敏问,只因为这番话他说得这样至诚至恳。
“算是吧。”他回答,显然没有继续深入的打算。
那天晚上的对话到此为止,苏敏匆匆梳洗上床,很快入睡,却又做了一夜纷乱的梦,梦里还在跟SpadeJ讨论那件事。不知不觉间,她面前的人似乎换成了方书齐,MSN上的讨论也变成了面对面的争吵。至于吵的是什么,她睁开眼睛就忘了,但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浑身掠过的那一阵凉意——她甚至比他还不如,在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企图放弃原先那些振振有词的信念和义气。
52
这些念头让苏敏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叶思明和沃利发了一封电邮,把伦蒂对她说的话和盘托出。回信很快就来了,不出她所料,那两个人都有些兴奋,几乎立刻就开始讨论实践MDI的细节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