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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月亮消隐了,时辰已是后半夜,天空中漆黑一片,连星子也没有。怀中人儿不再哭闹,呼吸声悠长均匀,靠着他睡得极安稳。傅允站起身,抱着她去了里间,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掖上被角,才掩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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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柔出嫁那日,皇宫内外一片喜气,排场阵仗比前几位皇子妃更甚,因她要嫁的人是未来储君。红妆十里,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上京的百姓纷纷跑到街上,伸长脖子瞧那顶抬着太子妃的轿子。
“啧啧啧,听说太子殿下年过十九,却一直不曾娶妻。这次不知看中了哪家姑娘,这么有福分,这迎亲队伍,排的老长老长了,踮起脚都看不到头!”
“听人说是金陵平阳侯府的二小姐,为人端娴,模样也好。你还不知道吧,这金陵姑娘,那可是出了名的水灵!先祖皇帝的皇后就是金陵人氏,依我看呐,这金陵要出第二个皇后了。”
“怪道太子一眼就相中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还真想瞧瞧,太子选的人是何等神仙模样!也算是开了眼!”
“嗬!小点声,这可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不入流的闲言碎语传入耳中,卫柔心里甚是得意,盖头下的一张脸因快活而微微扭曲。
不就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么?她就给这些个凡夫俗子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掀开盖头和马车帘子,她对着长街上的百姓们盈盈一笑,引得一阵嘈杂的惊呼和追赶,得意的够了才又嗤笑着坐正。她可真是心善,这些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得以窥见当朝太子妃的容颜。
皇后懿旨,擢升卫渊为京官,赐府宅一处,位置就在上京城的黄金地段。趁着参加女儿婚宴,卫渊携府中男丁女眷一同去往上京定居,原先的金陵侯府只留一个管事的看顾。侯府上下,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孙氏逢人就炫耀,说自己的二女儿多么有出息,抬起下巴,拿鼻孔看人,傲气十足的收了不少礼金,活像只趾高气扬的公鸡,惹得不少人背后说她闲话。
金碧辉煌的长寿宫里,挂满了红绸锦缎,桌上珍馐菜肴,美酒奇果,看的人眼花。席间已经坐了不少人,三三两两,谈笑风生,颇为熟稔。
卫莺深吸一口气,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本以为昨晚会不得安眠,可却是她睡得最好的一夜。恍惚中,她好像走了出去,还遇到了元昊哥哥,自己任性的抱着他,不肯让他走。现在想来,许是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美梦。她眼中浮起一抹哀戚之色来。本不欲打扮,可到底是二姐姐嫁人的日子,总不好太过寒素,一袭石榴红描花襦裙,倒是给她平添一份娇俏。
孙氏眼尖地瞧见卫莺,吊梢眼里闪过恶毒之色,拉着卫霜坐到了卫莺边上。
卫渊则是被拉去另一桌和同僚坐一起喝酒,他现在是太子岳父,这些个京官上赶着上来巴结,岂有拒绝的道理?酒过三巡,已是脸红微醺,人到中年的春风得意都写在脸上。
孙香兰看着卫莺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无端就觉得讨厌,和她娘简直一模一样,病恹恹的,故作可怜!她夹了块鹿肉放到嘴里,味道鲜美极了,寻常可吃不到。孙氏眼皮子浅,生怕旁人跟她抢,一连夹了好多堆在碗里,嘴里还发出咀嚼的砸砸声,引得周围人侧目。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喜娘唱和的尾音拖得老长,在殿中回响。
元昊和卫柔两人皆身穿大红喜服,手握一根相连红线,在喜娘的唱声中,虔诚的跪拜磕头。
这一幕,饶是卫莺已经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遍,亲眼看见,还是刺的她眼发疼,唇轻颤。手指掐入掌心,直至泛出红痕,都还无知无觉。
孙氏注意到她的反应,嘴角冷笑了下,若有所指的开口,“哎呀,我们柔儿和太子殿下还真是相配,霜儿,你说是不是?亏得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直撺掇她去上京。这丫头也是心善,不想跟自己的妹妹抢。哼,可人太子又不是没长眼,还不是瞧不上。已经是不洁之身,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肖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
“母亲说的极是。她也就那点狐媚手段,摄政王爷只不过是暂时被她迷惑,假以时日,定会看穿她的本来面目……”
卫霜说话的刻薄程度,跟孙氏一模一样,毕竟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了,又兼嗓门大,周围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的扫射过来。
皇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好戏和看好戏的人。
无数双眼睛盯着卫莺,其中有好奇,有惊艳,有叹惋,甚至还有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