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辜似乎是在听,又似乎没有听,眼神空空地望着院中那一株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掌柜叹了一口气,就抱着账本告了退。
等到院中重新归于空寂,周云辜这才略有些疲惫地合上了眼。
曾经给他算过命的道士一年前又找上门来,瞧了他的神色一眼,却是摇了摇头。
他不忌讳这些,只问对方,是不是自己命数将近。
道士并不直言,只道:“你的病,怕是最多只能再撑一年。”
因而当自己病情突然恶化,周云辜心底未曾生出多少意外之情,反而有些感慨,这一生坎坷而孤寂的命数终于要走到了尽头。
只是……那位名唤杳杳的姑娘,却好似一场意外,闯进了他孤独一人的世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
他听见自己的心时时地诉说着自己对她的喜爱,却又被转而压抑下去。
他不过是陨落在即的天煞孤星。
靠近他的人不会有好运,而他自己也终将走向命定的归宿。
那位叩响了他心扉的姑娘有些神叨和怪异,眼里却纯真懵懂得如同最不经世事的孩童。
从来没有人靠得离他如此近过,这使他心中产生了一些微末的向往与依赖,就好像一束闯进他空洞生活的光,触手可及,又不可轻易触及。
他不知道最终她的眼里亦或是心中,是否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却在乞巧节的灯火之下,将她的模样映进了心底。
周云辜猛然惊觉自己的沉湎。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他想起她缠着自己,最常提起在嘴边的事情就是她又瞧见了谁与众不同的人生与命数,亦或是什么时候自己能让她算上一卦。
周云辜难得自心底产生了一些释然的笑意。
或许解脱就在眼前。
他放纵笑意爬上自己的面庞,气息微弱,却坚定。
“帮我算一卦。”
周云辜想,若是她真的有些神通,必然不会看不懂自己的命数。
天煞孤星,注定孤单一人,周遭不得有人与之亲近,否则便是厄运临盆。
她若是能看清这些,离开自己的身边,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样她不必因为他的留恋而遭受灾祸,也不必瞧见他缠绵病榻的临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