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纪元有种普遍的观点认为,一个人能否得到神眷,与他的灵魂有关。而一个人域的面貌,则与他的整个人生经历有关。阿雷西欧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得到神眷,但是他的域,确实几乎是身为人类的他,生命最后一个月的写照。
他站在最高处,在他背后,上弦的红月缓缓向西沉没,而东方却无日出。城中充溢着他的敌人,城外则是永恒的灰色荒芜。
“西奥”这个名字终究是给他带来了影响,令他回想起成为血族的最初。那一天也是这样的红月,王城中侵略者欢宴,西奥如愿的收获了他最想要的绝望者的鲜血,至于阿雷西欧……阿雷西欧在当时只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他仰躺在黎明前的血泊中,忍受着二代血族之血带来的剧烈痛楚,他险些放弃了,但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当他再一次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代血族阿雷西欧,杀尽侵略者,也将这座王城彻底留在了自己心中,并在日后以【域】的形式彻底展现出来。
没有谁会来的、恒久孤独的永劫之城。
没有谁会来……
没有谁会来……
都说了没有谁会来!别敲了神经病!!!
空旷的城中回荡着敲门声,确切的说,是敲城门声。两扇巨大恢弘的城门由众多工匠耗费数年精心铸造,不仅足以抵抗一般意义上的攻城器械,还具备相当强悍的魔法抗性。
现在,这两扇完美的城门正在发出响声。
阿雷西欧什么追忆过去的忧伤心情都没了,他就匪夷所思,神经病究竟怎么敲的门,用手吗?在域中,阿雷西欧有着绝对的权限,所以他只是心念一动,就看到了外面的那个神经病。
铂金发色的圣者乘在狮鹫背上,半扇斗篷垂落,一身衣饰依旧干净整洁,完全不像经历大战后再长途奔袭而来。他将手放在狮鹫头上,轻轻拍一下,狮鹫就吐一团火,火焰撞在城门上,发出“DuangDuangDuang”的敲门声。
“……”
阿雷西欧简直给气笑了,他给鲁齐乌斯传讯。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用手敲?”
圣者面无表情,甚至疑惑般的偏了偏头。
“所以你用手敲……这个门?”
“……?”
“你手不疼吗?”
说的好像用狮鹫的火焰敲门就不奇怪一样!这是敲门还是进攻啊?!
阿雷西欧深深吸进一口气,很好,熟悉的对话轨迹。为了防止自己继续下去被气死,他还是赶快把神经病放进来吧。
常年封闭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响声,轰然打开。弥散的灰色尘埃之中,乘着狮鹫的圣者破出这团烟雾,飞向阿雷西欧所在的塔楼,一边隐晦的向四周张望。
域虽张开,基础建筑却仍然是保育中心的样子,只是外墙上爬满影蔷薇。一踏入域中,先前那股在朕疑似开域时体验过的晦涩感又出现了,鲁齐乌斯以为这种感觉的来源可能与神有关。
他不再多想,驾驭狮鹫飞向最高的平台,并在抵达目的地之后轻盈跃下,狮鹫则降落到稍低一点的地方。
“我在路上听奥尔森元帅说,中心多了许多光明异种。”
他观察着阿雷西欧的神情,发现血族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为难的样子,“看来清理掉它们,对你并不构成问题。”
“嗯,看到我身后的红月没有。”
阿雷西欧说道,“当这轮红月沉没至大地,所有被我打上烙印的敌人都会平等的湮灭。这个过程可能比较长,所以我让中心的绝大多数人都撤离出去,才开启了域。”
鲁齐乌斯并没有回头,他们背后是逐渐沉没的红月,阿雷西欧只听到他轻声问道:
“你在害怕吗?”
阿雷西欧抬眼看他,圣者仍旧没有多少表情,那双天空色的眼瞳却很澄净。
“我觉得你在害怕,因为谁?”
“我没有……”阿雷西欧当然不想承认,但他看到神经病并没有追问,而是平静地转回头去,他顿时就觉得就算自己在这里嘴硬,这个神经病最终也一定会通过各种途径知道!
“好吧,我说真话,因为西奥。”
这样说出来,阿雷西欧心里顿时一松。从万年前开始,他就从未将这份恐惧宣之于口,就算最后在那场父子间的争斗中取得了艰难的胜利,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无需害怕,可“西奥”这个名字早已成为了他十分深重的阴影。
“万年前,他是我的血族的父亲,在我生命的前半段,一直掌控着整个血族。”
阿雷西欧逐渐越说越流畅,他想起很多事情,很多被这个巨大阴影笼罩的事情。
“他是个疯子,我最初被转化为血族的时候就知道。傲慢、自负、强烈的嫉妒心与掌控欲组成了西奥这个人,更可怕的是,他还拥有绝对的力量。”
“你懂得吗?人总会恐惧无法被预判的生物,疯子是其中最可怕的一类。”
圣者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