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拿了一块擦了擦,仔细闻了闻,除了墨香,还有股药香味,反正嗅着还挺舒服。
他把墨块和瓷罐放到箱子里,背上背着,手里捧着就去了门口。
大娘拿出了一把大称,东西全部重六十六斤,她嘴巴一张,就抹掉零头成了六十斤。而那箱子连里面的东西,直接给了一个一块八毛的价格,这价格确实不高,里头的墨块大大小小十几块呢,那分量特别重,特别压手。
把东西放到民宿之后,昭明在县城的商业街逛了逛。
临近年关,街面上有许多出门购置年货的,平日再怎么的仔细用钱的妇人,这时候也舍得花点小钱买些不要票的高价细粮点心,或者厚实耐磨的机织布等等。若是身边还缠着一个孩子,那给钱的次数就更多了。
孩子们都是天生的小机灵鬼,一个个啊可能清楚腊月不打孩子的习俗,就不断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蹦q,一会儿买红糖年糕,一会儿买油炸麻花,不买就撒泼打滚哭闹。
那些家长绷着一脑门的青筋,估计是念着在外头,不得不忍了,但掏钱的时候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呵,回去等着吃竹板炒肉吧。
昭明还在街上发现了糖炒栗子,一粒粒小栗子和黑色鹅卵石一起在铁锅里翻滚,大师傅仿佛是练了铁砂掌的,刚出炉的滚烫栗子,他面不改色就抓起一把放到油纸袋里,都不用称,掂一掂就知道几斤几两。
这味道可真香啊,那种有点儿焦又有点儿甜的滋味,让人忍不住的分泌唾液,不知不觉的就顺着香气走过来。再看到大铁锅里油滋滋发着亮光的栗子,油黑的表皮,裂开一道缝,露出蜂蜜一样色泽的果肉,眼睛都移不开了。
若是兜里还有点小钱,这会儿就要忍不住摸出一两角,称个三两四两解馋。边上如果有漂亮姑娘看着,少不得还得出一次血,一次就称个一二斤,你一粒我一粒,一边心疼一边忍不住沉醉在美食的芳香里。
昭明自己还有栗子,那栗子个头比这些大,又很甜,但水煮的没有炒的香。他就忍不住在边上站了一会儿,看那些人吃得香,从兜里摸出两角来。
大师傅给他抓了一把,昭明数了数,能有十多颗,个头都不大,价格确实不便宜。他捻了一粒,用牙齿把皮咬开,金灿灿的果肉就完整的剥下来。
哎哟……真好吃。
个头虽然小,又甜又糯,吃完一粒唇齿留香。
昭明瞬间就觉得钱没有白花。他一边吃,一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大师傅翻炒的动作,在边上正大光明的偷师。
除了糖炒栗子,这街上还有好些吃的,有炸麻花,有酥饼,有猪油饼,有龙须酥,有豆糕……若是全都吃一遍,怕是晚餐都吃不下了,所以昭明就包了点酥皮绿豆饼和红豆粘糕,想着带回去慢慢吃,反正这天也放得住。
县里最大的商场,百货店就设在这条街的中心位置,第一层卖日用品,第二层卖高价奢侈品。在使用外汇券的洋行关闭之后,百货店就是县城里最洋气的商场,一般也就是购置结婚物品的时候和过年的时候才能用金银作胆走一趟。
这里的服务员更不必说,鼻子朝天爱理不理是标配,你还不得不哄着对方,谁让对方手里掌控着你需要的东西,若是一个不好,人家嘴皮子一歪说没有了,那真是哭都没有用。如今什么都限量限购呢,这次错过了不定下次什么时候才有。
昭明拿着布票和钱,排了一会儿才排到他,站柜台的是个年轻姑娘,扎着两辫子,长得清秀,就是没个笑模样。她后面的是个条柜,上面放着很多布料,但只有几种颜色,剩的多的是黑、蓝、棕三种颜色,还有少数枣红、大红和粉红的料子,这些布料都按着粗细分出档次来,不许客人摸也不许近看。
姑娘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见是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还穿着一身体面合身的毛呢大衣,终于把脸正过来,露出一点笑容,“为人民服务,同志想要什么料子?刚进的布,可全了。”
“有没有适合做衬衫的布料。”
“有。”
姑娘挺热情的取了一块白色的布料和一块淡蓝色布料。
昭明看了看,“我能上手么?”
姑娘点点头,“你小心点别弄脏了。”
他摸了下,还算顺滑,像是含棉量比较高的的确良,问了价格在自己承受范围内,就拿出布票,一种颜色买了一块,加起来十五块六毛。回头托村里的裁缝给做成衬衫,比成衣要便宜三四块。
他又去买了牙膏牙刷,毛巾肥皂之类的,擦屁股的草纸也买了一捆。
二楼卖得高价品,就是那些烟酒、羊绒毯、眼镜、钢笔、手表、电子设备等等。昭明手里的钱,买了这些东西就买不了红糖了,所以他也就是上去溜了一圈,了解了一下外科医生父子给他的手表的价格,差不多三百多,就是半旧的打了半折也得一百五。
昭明忽然注意到外国货柜的那一排的名表,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经就站在这里,买下了一块表。仿佛梦里见过,或是前世见过。
大人说,小孩子们其实有些还残留着上辈子的记忆。莫非,他也有些前世的记忆残留?
“买不买?不买让开,别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