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进少年的眼睛,渐渐地,刚醒时的茫然不见了。无声地凝望了许久天空,觉得这场景依稀有些熟悉……就像已然不是第一次在长梦后醒来,在无之处低声问自己是谁,而四周空空,没有告诉答案。
没告诉也没关系。
翻身坐起,双手撑在石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圜坛周围的粼粼水光。
“赵、钱、孙、李、周……”把圜坛周围一圈的青瓷灯盏挨地数过去,宛如小时候孩子们采了一捧花后,挨数花瓣,由最后一片来决定某件事的答案,“……伊、宫、宁……仇。”
“好了。”
满意地停下来。
“我姓仇。”
“你还差了二十六盏没数呢,”有忍不住出声提醒,离圜坛不远水亭的立柱阴影里浮现出道修长的身影,“按这么算,你该姓怀才对。”
“我没打算按一圈的盏数来啊,”少年温和地解释,“数数这种事,数到自己喜欢的,就可停下了。你不懂么?”
合眼深眠时恬然安静,匍一睁眼,就算一身衣,言辞恳切,也透着点邪气……如果小时候,真的也用过数花瓣奇偶的式来决定做不做某件事,那到最后一定会面不改『色』地把多出来的那一片毁掉。
“歪,”昏暗里的笑了一声,“你什么不问我,你是谁?”
这才是正常该有的反应吧。
“问你才不正常吧?”
少年奇怪地反问,“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揍过你,得罪过你。问你我是谁,万一你随编『乱』七八糟的名字,又或者干脆报江湖魔头的名字给我,我是信还是不信?”
“……”
暗处的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是真忘了还是没忘,是入阵了还是没入阵,过了会顺着的话又问。
“姓仇,名呢?”
“仇……”
少年环顾四周,看到一盏青瓷灯摇摇曳曳,火光单薄。
“薄灯。”
“我姓仇,名薄灯。”
“仇薄灯。”
……………………
“仇薄灯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仇家啊……”
陆净有些麻了,提着刀站在潘街的正中心,连根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
“费这么大力气来杀……我说,要杀也不用每次都搞得这么复杂吧?提把刀直接踹房门砍不就得了,又或者买几杀手刺客,蹲在酒馆里,趁喝醉就‘咻’一下,不好吗?”
左月生翻了眼:“陆十一,你想得也未免太简单了吧。今天谁提刀踹房门,明天太乙就提刀踹谁坟门你信不信?”
“我信……”陆净有气无力,“所,舟子颜是疯了吗?敢对太乙小师祖下手,不怕太乙把鱬城平了吗?”
“一般来说,搞这么复杂,主要是两种原因,”不渡和尚转着的佛珠,“要么想杀的太强,正面下手杀不了。要么想杀的身边背后还有不少,得一起灭了。仇施主修刚及明心,想来是后者了。”
“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了,”陆净崩溃地喊,“我只想知道这妈的又是什么情况!”
一指完好无损的潘街。
“能不能让死痛快?!”
无怪乎陆净如此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