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恢复了往常的表情,只是冷冷说道:“既你说有罪,那便以死谢罪吧!”。
那道人肯定是不愿意做赔本买卖的,眼看着就要供出赵玉是同谋,刘彻拔出身旁侍卫的刀,就刺穿了那法师的身子,他口吐鲜血,伸出手指至了刘彻那个方向,倒地而亡,止戈看着面色苍白的赵玉,只怕刘彻对她那点思念旧人的念想都在这刻消耗殆尽了……
刘弗陵出生之时,便是她死亡之日,纵然赵玉也活不过多久,但是被自己最亲的人杀死,她怕是也接受不了吧……
“此人无真学实材,妖言惑众,意图蒙蔽朕,当斩,来人!拖下去!”。
那侍卫走上前来,把那法师拖了下去,刘彻扔下刀,回头对着赵玉,脸上露出不符合情景的笑容:“朕看你还是先回宫吧,切莫动了胎气。”
一听这话,赵玉哪里还顾得上去拉皇后下水,那法师满脸鲜血的被拉了下去,杀他的刀就在自己身旁,她离那法师离的这么近,没被这突如其来的斩杀吓死就算不错的了!她赶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妾身告退”。
“皇后,你等也回宫罢!朕乏了。”刘彻对着卫子夫一挥手,众人护着自己的主子纷纷散了场,止戈看到赵玉身子还在隐隐发抖,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刘彻这是杀鸡儆猴啊!
卫子夫脸色也很不好看了,她只庆幸今日太子不在,不至于牵扯到太子,她就算死,也安心了……
深夜,卫子夫独自到未央宫求见刘彻,刘彻面无表情的批阅奏章,只觉心烦意乱,不过又是些暴乱需要镇压,这些事情也要向他禀告!废物,统统是些废物!刘彻将那书简扔在地上。
卫子夫走过去,跪在地上,看着散落的书简,头往地下一磕:“此事太子不知情,与太子无关,但求陛下赐罪妾一死!”。
“皇后这是何意啊?”。
刘彻看着她哭成了泪人,全然没了往日的贤淑稳重,不禁心生厌烦:“那道士,朕将他杀了,你可知为何?”。
卫子夫看着刘彻,像看一个陌生人,曾经也坦然面对过,如今说起话来,都小小心翼翼,处处揣摩了,她苦笑一声说道:“罪妾不知……”。
刘彻坐在案桌前双目注视着卫子夫,那目光五味陈杂,他看着面前这个红颜不在的女人,这个曾经以他为天的女人,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破除他不育传闻的女人,这个十六岁入宫,陪伴了他三十几年的女人,刘彻说了一句让这个女人一生中最痛恨的话:“朕以为皇后仁德,如今也干出这等蠢事……”。
卫子夫看着他,仁德?试问那个女人能忍受自己丈夫三妻四妾,日日抱着别的女人入眠,耳槟磨腮,而对自己,只有一句,皇后仁德!卫子夫流下两行清泪,说道:“陛下,妾身也是女人!”。
刘彻看着她的眼睛,温情早已经不在:“混账!朕可有亏待过你?亏待过据儿?亏待过卫家!李夫人之事,她有错在先,朕允诺永不立她子为王,而免你罪,才得以令她死也不再见朕!朕可有责怪过你半分?如今你身为皇后,做出这等不耻之事,要朕如何是好!难不成你要变成第二个陈阿娇吗!那长恨宫,你也要去住一段时日吗!”。
“陛下……”。
刘彻起身,音调加重“你是朕的皇后,太子是朕的儿子,这不会变!你何苦要做这些事!”。
“陛下,罪妾绝对谋逆之心,只是一时冲昏了头脑而做出来的蠢事,陛下,此事太子不知情啊!”
卫子夫抬起头,看着刘彻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一丝疼惜来,可刘彻眼睛里却什么也没有,他起身,俯视着卫子夫:“赵玉终是妾,而你是朕的皇后,是替朕管理后宫的一宫之主,是太子的亲生嫡母,朕说的这一切,你可都明白?朕老了,这天下迟早要交付出去,赵玉腹中胎儿尚未出生,而旦儿,胥儿品行不正,朕让据儿从小跟着朕在建章宫是为什么?朕从来不顾你卫家外戚干政又是为了什么?天下人信服卫家,说卫家是德行一体,精忠为国,朕知你委屈,母仪天下者,谁不委屈?你当朕对卫家揽权毫不知情吗?子夫,朕是信你,是信据儿,是信三十年前你同朕说携手共观天下!可你,却让朕失望了……”。
刘彻是句句诛心,她却全然听不进去,卫子夫恍惚的跪在原地,她没有听错吧,这次,他唤的是子夫不是皇后,他叫她子夫,卫子夫抬起头,他多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了?一年?还是十年?
刘彻闭上眼,缓缓说道:“朕累了,日后你好自为之,下去吧!”。
卫子夫仿佛似千言万语要向他诉说,可是刘彻只是疲惫的说道下去吧,她挪动着膝盖想更靠近他一些“陛下……”。
她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退下吧!”。
卫子夫看着那个孤独的身影,那个头发发白的背影,那个疲惫不堪的背影,眼眶是抑制不住的眼泪,她想起初次遇见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穿着马装,到长公主附中,将自己撞翻在地,神情傲慢的问道:“你是谁?竟然敢挡朕的去路?”。
“回,回陛下,奴才唤作卫子夫!”
那日一见,今后几十年,也曾相互依偎,同仇敌忾,而如今,为何变成这般……卫子夫退下后,刘彻坐在案桌前,一片沉寂,都说做皇帝好,可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呢?兄弟相残,母寡情淡,妻妾相争,儿盼父死,自古无情帝王家啊……
止戈看着琉璃盏,问道“你说我们已经影响了刘邦,让他称帝,为什么后面的还是错乱了,不是会按照顺序就可以了吗?我们只要改掉前面的……原来没有赵玉,刘彻是真要让刘据做皇帝呢……”。
琉璃盏思索了许久,答道:“我也很奇怪,命轮是一齿扣一齿的,按理不应出现那种情况……至于刘彻,也许卫子夫再忍耐一下,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先逃命吧!”。
“你怕死啊?”
“你可别忘了,因为你,我还欠刘彻一条命呐,这次赵玉犯了傻,我也别想脱离了干系,还不得找个机会旧账个新账一起算,把我先给嘎吱了!”
赵玉做了蠢事,止戈可不想陪葬,还落得一个教唆主子的骂名,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趁着小命还在,赶紧跑吧,说话间,止戈已经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她拿出簪子往自己手背一割,将手背覆盖在琉璃盏身上,念完咒语还骂了一句:“老子现在,手就没有一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