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鸷没有等他们,仿佛也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绒绒站在越走越远的灵鸷和孑然一身的时雨之间两头为难。她跺了跺脚对时雨说:“不就是吵了一架吗!你我过去也常起争执,闹过就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快跟我走吧!”
时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摇了摇头。他的确又长高了一些,长身玉立站在月色下,竟有几分伶仃的意味。绒绒恼他长成了大人,可臭脾气一点都没收敛。他若铁了心要走,又何必眼巴巴地回来?
绒绒跑到谢臻身边,朝他挤眉弄眼,让他赶紧开口劝劝灵鸷。谢臻摸着鼻子笑了起来。
绒绒很是着急,“亏你还笑得出来!”
谢臻含笑道:“这不是你我的事,小丫头瞎掺合什么?”
“你们要磨蹭到何时。”
灵鸷在前方驻足停留。
谢臻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我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他的手落下时轻轻在绒绒后脑勺弹了一下,绒绒如梦初醒地跟了上去。
灵鸷等他们走近,忽又回首道:“时雨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时雨一愣,意外中夹杂了不忿和别扭。这白乌小儿当他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儿吗?当初怒而离去时他就发誓,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对一个不在意他的人摇尾乞怜。
灵鸷见他纹丝不动,既未恼怒,也不强求,竟……就此作罢了。
“神仙们都是这样的脾气,难怪如今成了凡人的天下。”
谢臻悄声点评道。
绒绒叹了口气,“你现在该知道我是多么讨人喜欢。”
他们还在窃窃私语,忽听时雨对着灵鸷的背影瓮声应道:“来了!”
回去的途中,绒绒一会看看灵鸷,一会又看向时雨,她许久都没有那么欢喜。难得这两个家伙能够重归于好,虽然他们仍然不怎么讲话。
“时雨,你的脸为什么还这么红?”
绒绒高兴的时候话更多了。
时雨冷冷道:“因为你眼神不好!”
“我明明看得很清楚。灵鸷的目力都未必比得上我。”
绒绒又有了新的发现,“哎呀呀,灵鸷的耳朵也是红的呢!谢臻,你说是不是?难道我眼睛真的出毛病了?”
灵鸷忍无可忍道:“再敢聒噪,我就让你瞎了!”
回到福禄客舍,时雨惊讶于他离开前的那两间上房已换成了角落里寒酸的小隔间。他还以为灵鸷定有要紧的事要问他,谁知灵鸷从箱笼中翻出了几身旧衣裳,问他可有法子除去衣上洗不掉的血污,还要让他修补被划破的衣摆。
绒绒絮絮叨叨地诉说这些日子以来经受的苦楚,时雨听闻他们已沦落到靠打猎、“卖肉”为生,已不屑于开口骂她。
几人挤在逼仄的房中,谢臻居然占据了卧榻,而灵鸷栖在绳床之上,这让时雨大为不满。他自然是不肯当着谢臻的面化身雪鸮随处安身的。被半夜唤起的掌柜回复说今夜并无空余客房可以腾出,最后他们索性谁都不睡,一起秉烛夜谈到天明。
绒绒对时雨这段日子的行踪十分好奇,不停地追问他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时雨只说自己在玄陇山罔奇那里小住了几日,后来又去了长安。白蛟慕牡丹花妖的艳名,非要他一起去赴什么洛阳百花宴,结果发现也不过如此。
绒绒听了,撇着嘴说:“好生无趣,你早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