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洛这个人从来刚愎自用,连沈羽之父沈葭都不放在眼里,尝说故辽东王的兵法‘不过尔尔’,又如何看得起沈羽?”
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我回头一看,于闲止不知何时回来了,端然立在门前的老榆下,像是已听我们说了一阵的样子。
他又道:“且他争强斗狠亦是出了名,只要出兵必不退兵,眼下才和辽东与燕打了不足三月,岂会轻易言败?”
于闲止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一桩事。
去年萧勇与七万随兵陷在北漠,二哥带着援军去救,当时李有洛手下有人谏言,说不必与朱焕正面对敌,只需利用山势与之周旋,将重兵留在北漠,等困死了萧勇,再对付朱焕不迟。但李有洛拒不纳谏,非要带着十万兵去跟我二哥硬碰硬,结果二哥虽赔了三万将士,总算在月凉山撕出破口,救下了萧勇。
我站起身,问于闲止:“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他没应声,步来院中,就着我身旁石桌上的茶壶自斟一盏茶,目光扫向十六。
十六的耳朵一向好使,方才与我说得认真,竟没听到于闲止已回来的动静,似是心虚,拜道:“世、世子大人。”
于闲止“嗯”了一声,道:“回吧。”
十六应是,与绣姑一起退出院外了。
于闲止端着茶盏默立一会儿,这才说:“今夜要整兵,我回来歇半刻。”
我不由看了眼天色,云霾沉沉,凉风渐盛,是要落雨的样子。
“连夜整兵?”
我问。
“嗯,有战事。”
于闲止说着,步入屋内,在小榻上坐下。
这里原是大岚镇守将的宅子,被远南军征用,正堂用来议事,小院拨给了我住,初来时院中还有几枝山茶,这几日入了九月,花已谢了。
我想起于闲止此前提过有一场硬仗要打,随他进了屋,问:“不是说要先与北伐大军汇合吗?大军尚需三五日才到,为何不等他们?”
“来不及了。”
于闲止脱了靴,合衣躺在榻上,似是疲累,伸手揉了揉眉心,“只能赌一次。”
我愣了愣,不明他说的“赌一次”是何意,一时竟有些心忧他的安危。
但远南军于我而言毕竟是敌军,他们的动向,我亦不好多问,半晌,只得道:“那我这便去收行囊。”
“阿碧。”
于闲止唤道,声音淡淡的,“这一次,你不要跟着我。”
他别过脸来,又笑了一下:“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不日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