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唯一愣:“芋子烧?”
“正是呢,这道菜其实源于陵川山匪。早年陵川穷,山匪没肉吃,便把芋头拿烈火一烤,洒上盐,权当鱼肉吃,火候由难把控,能做正宗的不多,‘月上食’这家做得最好,再佐上一壶烧刀子,人间美味。”
一方一俗,匪多了不是好事,但久而久之,也成了新俗。
青唯记得当年在辰阳,岳鱼七也常烤了芋子来吃,配的就是烧刀子。他说他小时候没吃的,在陵川山间扒树皮,后来被岳翀捡回去,塞给他一个烈火烤出来的芋子,他觉得天人吃的珍馐也不外如是了。
青唯很想去月上食,再尝一尝芋子烧的滋味,但她知道谢容与办事一刻不拖,他今日既是为了查岑雪明而来,得了岑雪明的买画记录,眼下自该赶去衙门。
外间暮色缭绕,白日的热浪被这暮色浇退,四下起了风,有些凉。
德荣套了马车过来,到了近前,从车室里取了两身遮风的斗篷,递给谢容与,问,“公子,眼下去衙门么?”
谢容与接过斗篷,看青唯一眼,正要开口,忽见青唯眉心微微一蹙。
她似觉察到什么,蓦地回头看去。
正值掌灯时分,长街中的铺面上灯的上灯,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往来行人不算多,一眼就能望到头,什么异样都没有。
可是她适才明明觉察到不对劲。
似乎那一瞬之间,有什么人正盯着她。
谢容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什么都没瞧见,但他知道小野的感官一向灵敏,吩咐道:“朝天,你过去看看。”
朝天应了一声,提着新刀就要长街的另一头去,青唯拦住他,“算了,你的伤刚好,可能是我瞧错了。”
她感官敏锐,目力也好,只要被她觉察,几乎没有人能逃脱她的视野,她反应都这么快了,可街巷中一点异样都没有,可能是风起时的错觉吧。
青唯说着就要上马车,“去衙门吧。”
谢容与却拉住她,她身上青裳单薄,他将手里的斗篷兜开,罩在她的肩头,温声问:“去衙门么?”
青唯问:“不去么?”
谢容与帮她系斗篷的系带,“小野姑娘不是想去月上食吃芋子烧么?”
青唯一愣:“你怎么知道?”
谢容与淡淡笑了笑,却反问:“是啊,我是怎么知道的。”
温小野有时候实在好猜。
芋子烧是要佐烧刀子的。
去年她刚嫁给他,身上永远揣着一囊烧刀子。她那时与人疏离,一心只想找岳鱼七,她自己又不嗜酒,这一囊烧刀子是孝敬谁的,不用想都知道。
青唯有点恼,她都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他不提也就罢了,他这么一提,她就更想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谢容与看她一眼,“你说呢?”
但凡她有要求,他什么时候不答应了。
月上食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谢容与朝她伸出手,“乘马车过去,还是一起走着去?”
夜色正好,华灯初上,风是大了点,但是穿着斗篷呢,一点不冷。
青唯将刚买的重剑往朝天手里一塞,几步追去谢容与身边,“走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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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适才长街一间铺子后绕出来一人。
这人也罩着斗篷,身形修长挺拔,手里还拿着一支竹笛,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盯着远处青唯的背影,只见她跟在谢容与身边,雀跃无比,夜风拂开她的斗篷,露出两人相牵的手,长街里的人再忍不住,非常嫌弃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