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多时,身后居然也传来了自己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坐飞机太久出现幻听。遂回头,是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生,黑色棒球帽,正低着头看手机,旁边立着银色行李箱。
视频里的自己还在疯狂输出,“路轻,听声辨位,确定方向了,其实这个距离跟路轻对狙是没有胜算的,与其狙路轻不如打爆路轻的车轮。”
感觉到前面的人回头,这男生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起先他以为是自己没戴耳机吵到别人,不料一句“不好意思”还没说出口,咽了回去。
回头的人正是视频里无限毒奶自己的那位。
然后毒奶自己的那位,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和自己手机里一样的视频。
机场候车区惨白的探照灯下,路轻的下颚打出锋利的阴影,他瞳仁是偏黑色的,漂亮的手指立刻按下手机锁屏键,对前辈礼貌地颔首打招呼,“您好。”
“你好……”云烁试图挤出一个不那么尴尬的笑。
云烁转型做教练兼职做解说也才一年,虽然解说过很多场路轻的比赛,但一个在解说席,一个在主舞台,两个人至今没有真正见上一面。
这种感觉很微妙,大约一年的时间里,他们互相了解、互相欣赏,虽然连微博没有互相关注,但云烁做解说的这一年来,大大小小的比赛都见过路轻的身影。
而路轻也钻研过云烁。
因为云烁退役前,是evilmonster战队的狙击位。退役时间,正是em战队一年前绝地求生全球总决赛折桂之后。
第2章
四目相对了片刻,路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面,云烁才发现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已经上车,后面一辆车也跟上来了。
“那、那我先走了。”这位前世界冠军保持着友善的微笑,“再见。”
“嗯,再见。”
即使是凌晨,车来得也是很快。路轻上车之后活动了一下快冻僵的手指,车里开着暖气,骤然回暖的温度让他双手有发些麻。
shield战队在下飞机时就宣布放假,他原本想回基地,但刚下飞机就收到了他爸发来的微信。他不得不回家,就算是真的不想管他老爸,起码要回家换一波厚衣服。
出租车的暖气很足,他在后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戴上耳机,慢慢泛起了困意。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回家大概是不可能睡到一个好觉,干脆闭眼睡一会儿。
这次比赛失利在路轻的预料之中,两年半以前,面对上门跟父亲讨债的那些人,路轻没办法,草率把自己签给shield,获得一笔不菲进账解了燃眉之急。
接着就是长达两年半的一拖三,一个人拖着三个队友打。
车下了高架桥之后路面就没那么平稳了,车身猛地一颠,路轻醒了。揉了两下眼睛,车窗外已经不是高架桥流光一般的路灯,驶到近郊,隔着车窗都能听见路边破旧的厂房仓库发出金属膨胀的声音。
路轻知道,快到家了,于是揉揉眼睛,摘了耳机,准备付钱。
“您就开到这儿吧。”路轻对司机说,“里头不好调走了,我走进去。”
“哦,行嘞。”
窄巷两边是营业到天亮的烧烤摊,这一片是连排的居民楼,不是小区也没有物业,构造像是带一个直角拐弯的教学楼。呛人的烧烤烟就这么迎风飘着也没人管,混着浓浓的孜然辣椒面味。
十二月末,路轻身上只穿了队服,里面一件t恤,外面一件棒球服。帽檐向下压了压,拖着行李箱,他穿过巷子两边地面油到打滑的烧烤摊,来到中间一栋,拎起箱子上楼。
上到三楼,老旧楼房几乎没有什么隔音,邻居似乎被烧烤摊食客喝酒划拳的声音吵醒,冲着楼下咒骂。然后他来到了自己家门口,行李箱的小轮子在连排房走廊的地上拉出两条油渍痕迹,慢吞吞地掏钥匙,开门。
客厅亮着灯,三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坐在自己沙发上,父亲坐在矮凳上,四个人正抽着烟。
“这不、这不是回来了嘛。”父亲干干笑了两下,“都说了,我儿子肯定回来,他不能看着他爹死的,这孩子心善得很。”
路轻听这话没什么反应,把行李箱靠墙,外设包小心地放在地上,“怎么了?”他淡淡地开口问道。
沙发上的陌生男人回答他,“小路啊,你看你爸这个事儿吧,也拖了两个多月了,叔叔几个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要不这两个月的利息就算了,咱们就结到十月份的账,怎么样?”
不知道这些人抽了多少,家里乌烟瘴气,茶几上两个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灰白的烟灰沙发上地板上到处都是。
路轻开口说话,发现嗓子有点哑,便沉着声音问,“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