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8月底的一个清晨,范晨辉出生在湘江源头沿岸的一个水乡小镇。
这个美丽的小镇因境内有一座沙洲岛,岛上一年四季栖息成群的白鹭,因此得名叫白鹭镇。
小镇风景如画,依山傍水。一条河流穿过小镇,沿河两岸是人家,石拱桥与青石板铺就的街巷小路相连,河堤岸上一座座青墙黑瓦的简陋小屋一字排开。河畔的柳树倒映在清清的河水中,淡蓝色的天空与拱桥、河水、小屋、垂柳形成水天一色,环境清丽幽静。
范晨辉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他父母经营着一艘机船,从事水上运输,家庭经济来源还算宽裕。天资聪颖的他勤奋学习,在小学、初中阶段读书成绩优秀,深受老师同学的喜欢。他是父母心中的未来希望,老师口中的三好学生,同学眼中羡慕的学习榜样。
1965年9月初,范晨辉上了潇水二中读高一。在高一第一个学期,他遇见并爱上了一个漂亮女孩。他对她的想念如同一颗爱的种子,落在他的心田里渐渐萌芽。他一门心思花在追求女孩上,上课思想开小差,注意力不集中,他陷入谈情说爱的蜜缸里,那个女孩秋波荡漾的眸子如同河流的漩涡,使他沉陷其中,忘了父母的期望,忘了老师的叮咛。
那个让他魂不守舍,心神不宁的女孩叫何凝媚,与范晨辉同一个年级但不同一个班。他俩认识于学校一场篮球赛。在国庆节前夕,学校组织一场别开生面的篮球友谊赛,高一学生、高二学生、高三学生各派一个代表队参加比赛。在高一的同学中,大伙都知道范晨辉的篮球打得好。他个子高,投篮准,他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在读初中时,他就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这次篮球友谊赛,由学校体育组发起组织,球讯提前一个星期在学校公告栏发布,全体师生万般期待。
1965年9月28日那天下午,天空多云,秋高气爽。学校篮球场,四周围满了看球赛的人群,比学校开大会还热闹。范晨辉作为高一学生代表队员参加,他的站位是小前锋。何凝媚作为高一年级的啦啦队队长,她一手拿着喇叭筒,一手拿着小红旗,为高一年级的呐喊加油助威。在这场激烈的球赛中,范晨辉发挥超常,表现非常精彩,他个人投球得分最多,他为高一代表队取得冠军立下了不可多得的功劳。
范晨辉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形成了一处流动风景,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个得分,他的名字都出现在喇叭筒的声音中,他听见了“范晨辉,加油,范晨辉,加油”的口号声在球场上回荡,啦啦队长何凝媚的声音高亢洪亮,清脆甜美,冲撞他的心海,鼓舞了士气。比赛结束,何凝媚主动将手中的小红旗送到范晨辉的面前说:“祝贺你为高一代表队夺得冠军,好样的,你真棒!”
何凝媚的一句赞美,如同一缕春风吹拂,泛起了范晨辉的心湖之水。她阳光般的微笑映照他的眼里,给他留下了难以忘却的印象。
从那场球赛以后,他在心里就喜欢上她了。他找机会接近她,主动向她问好,有意寻找与她碰见相遇的时机。在课间休息时,他故意经过她的教室,站在窗户偷偷的想多看一眼。在饭堂就餐排队时,他也等到她来时,站在她身后,喜欢看着她的背影,主动找她说说话。他利用一切机会与相处,他想进一步博得她的好感,加深她对他的良好印象。
在校园里,尽管范晨辉绞尽脑汁找机会接触何凝媚,但他俩之间仍是认识的同学关系,没有看到进一步发展成为朋友关系的一丝进展。他留意打听到她家的住址,他每到周末放学,就故意找借口与她同路,陪她走一段路,买一串她喜欢吃的糖葫芦给她。
10月底,一个周末下午,天气阴沉,天边飘浮几朵乌云。范晨辉陪何凝媚一起走路回家。他们走到半路时,天空突然黑了下来,紧接着就下起了急骤的小雨。在情急之下,范晨辉顾不上自己,立马脱下外衣,披上何凝媚的头上说:“你披着衣服吧,别淋湿了头发,担心着凉感冒了。”
何凝媚看着他穿着背心,关心的说:“你脱掉衣服给我披,你不冷吗?”
“没事,我男孩子,身体好,能抗得住。”范晨辉朝她微微一笑。
“谢谢你!”
“不用谢!你回去吧,我走了。”
“你的衣服,你不要了。”
“等周一上学,你给我带过吧。”范晨辉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何凝媚望着他穿着背心的背影在雨中渐渐远去,他背心上的1号印字在她的眼里显得分外耀眼。她为他脱掉外衣的这个小小举动感动不已,她想她在他心里的位置肯定很重要,否则他不可能宁愿自己淋雨受凉也要脱衣给她披上。
何凝媚顶着范晨辉的外衣回到家里,她的头发没有被打湿,她披的外衣已打湿了。她把他的衣服放在一只桶里,用肥皂擦洗了一遍,然后用清水洗了3遍。她拧干衣服的滴水,用一条绳子一端系上她的床架上,另一端系在窗户的插鞘上,她把他的衣服晾在绳子上。
窗外的雨点转眼之间就变成豆子般大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来,紧接着雨滴越下越大。何凝媚站在睡房的窗户边,透过玻璃窗,外面的天空笼罩在迷茫的雨雾中,雨滴落在瓦顶上哔哩啵啰,掉落地面的雨珠滴嗒滴嗒。混沌的雨世界里,风雨交汇弹奏一曲风雨交响曲。一阵风吹来,雨点噼哩啪啦的敲打着玻璃窗上,仿佛敲打在她的心弦上。
此刻,她在心里开始惦记范晨辉是否到家了,他淋湿了没有,他会不会受凉感冒?她走到床边沿坐了下来,她的心里不平静,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现他的样子,她回忆他在篮球场上拚搏奔跑的样子,三步跨栏的优美姿势,投篮进球后依旧抢接篮球的动作,他突然脱掉外衣露出背心的样子,他球衣背心上的1号印字,如一个清晰的画面,历历在目。她想到这里,她开始觉得她对他怎么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在脑海里反复的回想,突然感觉有点牵肠挂肚。
哐当一声,家里的门被推开了,何凝媚的母亲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手里拎着一把湿漉漉的雨伞,嘴里唠叨着:“上午还是晴天多云,下午就多云转阴,这会就下雨了,这鬼天气怪得很。”她进屋后就喊:“凝媚,你回来就躲在你的房间里。”
何凝媚听见娘在叫她,她从立马从床边站起来,她快走几步打开了睡房的门,叫了一声:“妈,你回来啦,你没有淋湿吧?”
“我从单位同事那里借了一把伞,上身没有淋湿,我的鞋子被风吹着雨打湿了点。
我昨晚帮你收拾屋子时看见你的雨伞还在,你没带到学校,你刚才回来时没淋着雨?”
“妈,我没有淋湿,不信你看。”保凝媚转了一圈说。
“你路上买伞,还是与同学一起打一把伞?”
“反正我没淋湿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行呀,你有能耐,双手遮天。”
“那是,你女儿我谁呀!”
“看你那熊样!”
“妈,晚上做什么好吃的?”
“又嘴馋了?”
“妈,你也知道,在学校能有什么好吃的?”
“在城里的人比乡下的人好多了,你算是幸运的了,还不知足?你不知道乡下的人没有饱饭吃,熬的粥泼了狗都追不上,水多粥少,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