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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的,事情已经这样了,长宁能入土为安也是好事。”杜关山长叹一声,“我与长宁师徒一场,活着时没能保护好她,死了还要看她被宋狗羞辱,十年了,我只要一想到她,心就像被放在油锅里煎……”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转过头以袖拭泪。
云氏也跟着唏嘘:“今日咱们虽是和宋悯起冲突,到底也惊扰了长宁公主的魂灵,我寻思着那阵子昏天黑地飞沙走石的,没准儿就是长宁公主在生气,咱们须得抽个时间去祭奠一下,向她陪个不是才好。”
“夫人说得对,是该去祭一祭那可怜的孩子。”杜关山道。
杜若宁在一旁听着,突然开口道:“阿爹不要去!”
杜关山顿住,转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宁儿,这又是为何呀?”
杜若宁说不出为什么,只拼命摇头:“不要去,阿爹不要去……”
“好好好,不去,不去,阿爹不去就是了。”杜关山只得依着她。
云氏不禁忧心忡忡:“看来还是被今天的事吓着了,不如请个道士来给她定定魂。”
杜关山并不赞同:“神神鬼鬼的也不要太信了。”
“那就在家好生休养几天。”云氏知他向来不信这些,便也没坚持。
用过饭,杜关山带着三个儿子回了前院,云氏放心不下杜若宁,便在她房里陪她一起睡下。
杜若宁还是长宁公主的时候,从出生就没和母后一起睡过,从来不知道和母亲一起睡是什么感觉,如今依偎在云氏温暖柔软的怀里,幸福中又夹杂着几分酸涩与歉疚。
全家人都为她的康复欢喜不尽,却不知她并非真正的若宁小姐,虽然这令人匪夷所思的借尸还魂并不由她选择,但她终归是占据了人家的身体。
也罢,这一切的因果归根结底还是李承启和宋悯造的孽,等她日后诛杀了那两个狗贼,也算是为若宁妹妹报仇雪恨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偎在母亲怀里沉沉睡去。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京城西郊的山腰处,孤零零立着一座新坟,一弯上弦月冷冷清清挂在天边,惨淡月光下,宋悯一身白衣静静坐在坟前,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一阵山风吹过,寒鸦啼叫着掠过山林,他消瘦的身体似乎禁不起风吹,捂着心口发出一串轻咳。
半晌,他平复下来,望着面前的新坟喃喃道:“阿宁,你说你就算做鬼也要拉我一起下地狱,所以我只能用咒术将你封在寒玉棺里,巫师说,只要你的身体十年不入土,魂魄便会灰飞烟灭,做不成鬼,也转不了世……”
他停下来,坐在那里喘息,仿佛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片刻后,他才又接着道:“阿宁,虽然我这样做有点自私,但我是爱你的,在这世上,除了你,我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等将来有一天我死了,我也会用同样的方式让自己灰飞烟灭,全当是还了你的债。”
说完这些话,他又静静地坐着歇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将自己的白衫脱下,轻轻盖在坟上,转身离去。
走出两步,突然停下,又回头看了一眼:“阿宁,你是真的灰飞烟灭了吗,为何我今日见到一个女孩,竟和你长了同样的泪痣?”
四下寂静,他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勾唇自嘲一笑,再次转身离去。
山下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仆从听到脚步声,迎上来将一件厚袍子给他披上。
“山里风大,大人仔细着凉。”
宋悯嗯了声,裹了裹袍子,幽幽道:“明日备些好礼,我去定国公府赔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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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狗东西滚出去
第二天一早,杜若宁刚睡醒,三个哥哥就来后院瞧她,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等他们晚上散了学再来陪她玩。
杜家三房的子弟都在南山书院就读,南山书院的主讲是前太子太傅韩效古,此人学识渊博,胸有丘壑,是当朝有名的大儒。
世间但凡有真本事的人,性情大多古怪执拗。
韩效古尤其执拗。
新皇登基后,有意让他继续做太傅,教导新立的太子,他却直言忠臣不事二主,非要告老还乡回老家种田。
嘉和帝虽然靠武力夺了兄长的皇位,却对文人极其推崇,像韩效古这样的饱学之士,即便不做太子的老师,也不肯轻易放其离开。
一个要走,一个苦留,双方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嘉和帝身边一个姓江的小太监想出个折中之法,建议他在京郊山下修一座书院,请韩效古在那里开堂讲学,教书育人。
如此一来既可遂了韩效古远离朝堂的心愿,又不至于浪费了他满腹的才学,而他教出来的学生,将来归根结底还是为皇家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