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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那冷心冷清的凌长老听了,竟是正眼也不曾给他,淡漠地说:“原来是大师兄的高徒,师兄一贯铁面无私,不会介意师侄受罚的。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去池内扎好,不准使用灵力。”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哀嚎。
——不能用灵力,那就表示他们要仅凭肉身,于数九寒冬,在那寒气逼人的冰池里倒立几个时辰!怕是责罚结束,要活生生褪层皮。
但碍于凌霜铭一身可怖的气势笼罩在头顶,小弟子们还是噤若寒蝉地排队出了门,苦着脸在池水中挑好地方,倒立着浮在水面上,大声背起书来。
沈初云踩着点姗姗来迟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往日里这些将自己视为高岭之花的名门高徒们,一个个冻得战栗不止,还颤巍巍地维持着倒立的姿势。一阵寒风吹过,诵读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抖上几抖,抑扬顿挫,声声泣血。
这般惨状,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见到授课长老来了,立时有弟子带着哭腔喊出声:“沈长老,快救救我等吧!”
沈初云不由拢了拢身上厚重的披风,以掩盖内心的惊疑。
今天知行堂是来了哪位大能,竟有如此魄力,叫这群心高气傲的小祖宗都乖顺成这样?
哈哈哈,真是活该!
他在心里狂笑不止,老早就看这些拿鼻孔看人的小魔王不顺眼了,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但当沈初云的视线扫至端坐在大堂上首那袭青衣身上时,忽然笑不出来了。
“凌师兄,今日是我授课,你罚弟子们背书,耽搁的却是我的进度。”沈初云走到凌霜铭身旁,半垂着眼帘,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凌霜铭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默然打量这早已势同水火的仇家。
九年未见,沈初云憔悴不少,从前昳丽的面容大打折扣,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病态美。看来禁地里那一剑刺得当真很准,此人的修为就停滞在筑基后期,不可能再前进一步了。
但他还能在依据实力对人下菜碟的玉清派中生活得风生水起,到底是靠得什么呢?
“沈师弟,按照门规,若要为这些人求情,师长就要代他们受罚。”凌霜铭冰眸中不带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死物,“师弟作为授课长老,对弟子管束不严,是该承担责任的。”
随后他看到,沈初云脊背颤抖着咳嗽几声,眼中渐渐泛起水雾:“凌师兄,九年来楚怀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旁人我不知道,他定不会随意放纵。”
凌霜铭转眸望向不远处的长廊,果然易千澜正大步流星地往这里赶来。
此话,是说给易千澜听的。
他轻笑一声:“楚怀在晨诵时间聚众喧哗,且非议同门。作为代掌教弟子,本该以身作则,其实理当多加几个时辰。”
楚怀一听还要加,顿时吓得面如土灰,眼瞧自家师尊终于赶来救场了,连忙疾呼道:“师尊,你快劝劝凌长老吧!”
沈初云更是满面悲悯无助地望着易千澜:“大师兄,初云实在无法说服凌师兄……”
易千澜面色铁青地环视一周受罚的弟子,最后落在凌霜铭和沈初云身上。
“劝什么?”万众瞩目中,易千澜冷声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惊掉一众人的下巴,“凌师弟说得对,你们都该再加几个时辰!”
第32章
易千澜是个护短到令人发指的人,虽说最喜欢和稀泥,但对于楚怀的爱护是人都能看得出来。
可他竟像是没有看到爱徒还在寒风中一摇三晃,径直走到凌霜铭身旁坐下,在雒洵不快的眼神注视之下塞给凌霜铭一只手炉,然后被后者毫不留情地退回。
“大师兄,比起成日搜罗这些给我,不如多花心思管管这些散漫的弟子,免得几年后万华会上,惹人笑话。”
凌霜铭的语调不急不缓,哪怕在训斥人,都如清泉泠泠。
易千澜认真地听着,眼底时不时溢出痴迷神色。看这样子,恨不能再被凌霜铭训上三天三夜。
众弟子大气也不敢出,若在别派,长老对着代掌教训话,怕是早就被赶出门墙,但想想凌霜铭的身份,他们觉得倒也正常。
但让他们百思不解的是,究竟是哪阵风,吹得这位祖师爷都亲自下山,在知行堂寻他们的不痛快。
察觉到局面完全陷入凌霜铭掌握中,沈初云已维持不住自己万年微笑,面上乌云密布仿佛下一刻就要电闪雷鸣。
又是凌霜铭,一个小小的炮灰,在九年前打乱他的主线剧情,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九年来,他只能拖着这副惨败的身躯,走遍所有的小支线来勉强维持人物好感度,眼巴巴熬着只为攒够下一个主线的条件。如今即将胜利在望,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却再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