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酒量好吗?喝多少会醉?”
缪晨光怎么说他也不听,她只得偷偷苦笑一下。“我不知道……我没喝醉过。”
“没醉过?那是海量了。”
“不是……我不会喝酒。”她只好再次重复。
他这回像是听懂了。“不会喝?……总上过酒桌吧?别人敬你酒你怎么办?”
“我不喝酒,我喝饮料。”
“那可不好……将来总有你推不了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儿,像在思考什么。“总有你躲不了的事。比如……妹妹的儿子满周岁……这类无聊的事。”他将杯里的酒一口喝干,又斟上一盅。
缪晨光却听出了什么。她试探着问:“今天的饭局……是给您外甥过生日?”
他哼了一声,“非要我去看看小鬼……看?看什么?都不知道谁看谁……”
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家人,不免让缪晨光觉得意外。他这样特立独行地生活在远郊,她一直以为他孑然一身,可他毕竟还是有亲人的。
“……满周岁啊……这年纪的孩子最可爱了……”缪晨光找着话题。
“哪儿可爱了?一直闹腾,吵死人。”
“……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她顺口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的语气又生硬起来,缪晨光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沉默了一会儿,又喃喃说道,“儿子肯定像妈……最好别像他那个傻瓜爹。”
“……您抱他了吗?”
“哼……沉得跟猪崽似的……”
“……您抱过猪崽?”
蒋剑鲲一愕,忽然哈哈一笑。“你这话说得,有点儿意思……”
缪晨光不免愣怔。头一次看到他笑,不是挖苦,不带讥嘲,不是冷笑,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笑。嘴角和眼梢,还有时光刻在那里的细纹,都显出一种奇妙的弧度。
她忽然觉得,酒这个东西有时也会带来一点好处。
只是稍纵即逝的好处。
“……你有兄弟姐妹吗?”他问。
“没有。我家就我一个。”
“一个好。省了那么多麻烦……刚一岁的小鬼,做什么生日,无聊……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儿,说不定是个没出息的种……”
这人真是愤怒派的,连自己亲戚都要数落。缪晨光觉得有些好笑,“……舅甥最亲了,有的舅甥连模样脾气都像……”
他听了,默然半晌。“最好别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