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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摊子破得连个顶棚都没有,完全露天。
碗筷看上去也不怎么干净。
别说太子殿下了,就连赵煜都很少在这样的摊位上吃东西。
但想来大约是长着“狗鼻子”的太子殿下被饭香味道吸引,看不见桌子上还有几只没来及收拾的碗堆着,桌面的油花儿,比地上的土还厚。
果然,眼不见心不烦,至理名言。
赵煜只得跟着下马坐在他对面。
能得太子殿下招呼吃饭,别说是狗食摊儿,就算是真让吃狗食,至少也得做做样子。
于是另外三名衙役也非常识相的在旁边另一张桌边坐好,不去打扰那二人的“午膳”。
赵煜又一次在残障人士面前软下心来,不仅没绘声绘色的描述一遍就餐环境,还适时的递上一副筷子,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他是因为跛脚,所以在鞋底垫了东西?”
面摊儿老板手脚麻利,片刻功夫就把空碗撤下,热面端上来。
沈澈接过筷子,一边不怎么顾及形象的吸溜着面条,一边答道:“我只能听出他两只脚落地的声音不一样,一边绵软些,大约是千层底;另一边硬哒哒的,虽然也该是用东西垫着,缓冲了声音,但还是能听得出有区别的。”
赵煜看着沈澈饿死鬼投胎若有所思:一个瘸子,为什么还要在脚下垫东西?
眨眼的功夫,对面沈澈一碗面已经见底了,赵大人这才意识到,午饭确实是要好好吃的,于是自筷子笼里挑出一双筷子,也吃起来。
面条入口惊艳——摊子是破,味道确实不错。
他吃着东西,脑筋没停歇,回想案件的细节和节点。
大雨中前来截杀钱天崖的那人认识自己,并且……他用的手铳可以连发。并非是打一枪,就需要在枪管子里填弹丸的麻烦玩意。
这样高级精进的兵器,即便是在大内,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只。
赵煜脑子里突然晃过一个未经求证的念头——这人,难不成与官门有什么联系?
他就着面条开动脑筋,突然发现眼前的沈澈放下了筷子,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后的方向。
赵煜就也回头看,只见一名衙役,未穿官衣,径直向他来了。
衙役走到他身前,抹去额头的汗水,大喘了几口气,才压低声音道:“大人,又出……不对,应该是说,又发现死者了,而且……还有一封信,但是我们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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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现场是一座宅院,院子的主人是名年轻女子。
赵煜和沈澈众人赶到时,陆吴川已经到了,仵作正在查验尸体。
“人是怎么发现的?”赵煜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陆吴川道:“死者是一名纹绣师。今早她约好的客人前来,才发现她已经毙命三四天了。”
赵煜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按时间算,这名纹绣师遇害的时间该是与钱天崖差不多。赵煜隧想起钱天崖握在手里的半片工笔淡彩花瓣,以及胜天镖局镖旗的徽纹……
想到这,他走到被害者陈尸的屋子里,扑面而来又是一股血腥味。
尸体,已经开始陈腐了,但也看得出女人衣着打扮并不素雅,反而有些媚艳气,如今再看,显得鬼气森森。
陆吴川在一旁看得直要作呕,他只觉得这几天的功夫,就把这辈子能看见的恐1怖和残忍场景都看遍了,用袍袖掩住口鼻,向一旁的仵作问道:“还是那名凶徒的作为吗?”
仵作仔细查验过死者的伤口,才迟疑道:“似乎……与袭击钱大人他们的……”
“下杀手的极可能不是同一人,”赵煜接过话茬道,他蹲下来查看女死者的致命伤口,解释道,“即便是武林高手,对人下杀手时,都有自己特有的习惯,比如袭击的部位、出手的角度等等……”
“这次,她虽然没被绑住,且伤口也是从背后刺入心脏的,但角度非常特别,”说着,他比了个剑指,比划着,“这人下手用十花刺做致命一击的时候,角度是垂直刺入被害人后心的,但……杀害几名兄弟的那人,用十花刺做最后一击时会偏转的角度,且那三名弟兄的伤口都如此,该是某种招式需要如此角度。依照十花刺的特性来看,斜向刺入,更便于血从血槽里流出来……”
也就是说,杀害钱天崖几人的凶手,比杀害纹绣师的这人精通十花刺。
案件正向赵煜猜测的方向发展——几起凶案的凶手有关联,且不是单人作案。
赵煜说着,站起身。
他刚转身,全没防备,不知沈澈什么时候鬼一样悄无声息的溜到他背后,就只闷不吭声的站着。
这人眼睛看不见,也不知站过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