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继续追?”
“不追了。”
陈亨猛的将长枪扎在地上,抚过颌下一缕长髯,目光沉凝。
戎马半生,见过英雄无数,战场上的沈瑄让他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开平王常遇春,另一个,则是凉国公蓝玉。
同样是勇冠三军的武侯,智谋无双的猛将。
常遇春身负开国之功,死后仍享尊荣。蓝玉大破北元王庭,却因骄横引来杀身之祸,累及亲族。
在沈瑄身上,他既看到了常遇春,也看到了蓝玉。
是福,还是祸?
陈亨叫来一名亲卫,“沈游击可是出自燕山卫?”
“回指挥,沈游击曾为燕山左卫百户。”
“恩。”
陈恒点点头,想起燕王送来的密信,不免忐忑。
皇太孙登基之后重用文臣,已引得部分武勋不满。兵部尚书齐泰,翰林学士黄子澄等人屡次上奏,密谋削藩。事不机密,别说燕王,便是湘王,宁王,晋王等也已获知消息。
周王被废,放边军为民,几乎是处处针对燕王。诸王亦会物伤其类,人人自危。
如此下去,燕王岂会坐以待毙,皇帝又会如何?
陈亨眉头深锁,忠君?还是……
回城时,路过孟清和戍守的瞭望墩台,见到山上样子古怪的地堡,又见十几名浑身染血的边军靠坐在山下,陈亨心中一动,亲自打马上前,开口询问,“汝等可是此处守军?”
孟清和正闭着眼睛休息,胳膊和肩膀上的伤口疼得麻木了,脱力和失血让他一阵阵的头晕,若不是强撑着,怕是会立刻晕过去。围在他身旁的丁小旗等人也是一样,否则,又岂会留在这里,不随大军追击鞑子。
众人都太累了,以至于陈亨问话时无一人应答。
一旁的亲卫见这几个边军竟对都指挥使的问话不理不睬,立刻喝斥道:“大胆!都指挥使问话,怎敢不应!”
声音像是打雷,孟清和打了个机灵,不得不睁开眼。先看到的,是健壮的马腿,然后是喷着热气的两个大鼻孔,再向上,是坐在马背上的一个将官。
山文甲,明盔,一杆长枪,花白的长髯。
没见过,但都指挥使,正二品,官很大。
用没受伤的手撑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沙哑着嗓子,刚要开口,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转过头,是满脸乌黑的前兵部武库司郎中。
本就没什么力气,再被这样一拽,孟清和一个没站稳,直接趴到了地上。
五体投地,着实的大礼。
陈亨:“……”
前武库司郎中正身跪拜,顺带着把孟清和拉了起来,压低声音,“总旗,都指挥使当前,应当跪拜。”
孟清和头还晕着,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听到丁小旗提醒,终于清醒了些,不情愿,膝盖也得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