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们明白。”廊角暗影里,传来白华的声音。
“好。”赵修偃不再多说,又将注意力集中在舒泠身上。短短片刻,舒泠已杀了将近半数禁军,然而——
他看得出,她的刀,慢了。
刀刃的力量和精准,也减弱了。
赵修偃忍不住笑了,嘴角微扬,更衬得他眼底冰寒如霜。又如何?就算她刀法如神,足够以一敌百,又如何?
他有一千人,一万人,只要他想,她就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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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萧瑟,腥气弥漫,暗沉的夜空,仿佛也染透血红之色。
战斗还未结束,舒泠便知道,她又输了。
面前这些禁军不算什么,他们的动作在她眼里,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迟缓。刚才那一万支利箭也不算什么,就算她为此消耗掉大半体力,也受了内伤,她仍然有十分的把握取胜。
然而,她却无法再心无杂念,只为杀人而出刀了。
为什么那个容疏华,那个不务正业,聒噪恼人,没一点正经模样的富家公子,竟然是——太子?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昔日场景,云锦花船上的明灯烛火,月夜清歌;竹醉山庄里的亭台院落,修竹银花;泯江风雨中的惊涛骇浪,电闪雷鸣——如果,如果,赵修偃死在她刀下,他——他会伤心吧,他会,恨她吗?
她忽然觉得害怕。
握刀的手已不再如最初那样沉稳有力,内伤牵动着全身肌肉隐隐作痛,她的动作早已失去轻盈,只仿佛机械一般地砍杀。面前的敌人,只有十个了,不到十个了……
数百人的鲜血,已将东华宫石砖,染成触目惊心的赤色。浓郁的血腥气逐渐飘散开来,渗入每一寸叶脉,每一方砖瓦。最后一个禁军也倒下了,舒泠将刀从那人胸前抽出,转身,移步,发力,动作一气呵成,整个人化作一道青光,向仍站在廊下光亮中的赵修偃飞刺了出去。
这已是她,最后的力气了。
她知道,她大概活不成了。唯一的生机,是用这最后一点力气,逃离皇宫——可是,义父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了。
可除了苍目山……她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赵修偃离她,不过转瞬距离,但此时,他却依然负手而立,目光沉寒,毫无动作。舒泠不禁心生疑惑,为何,他竟似乎丝毫不将她的刀放在眼里?
然而这疑惑,只有一瞬。
下一瞬,前方和左右两侧,同时爆发出巨大的压迫和杀意,树叶和屋瓦轻微一响,有三个人影,携三处凌厉寒芒,如猎鹰般扑向舒泠!
她居然未能察觉,如此厉害的三个人,是从何时起,就潜伏在这院子里了?
劲敌当前,舒泠不得不收回攻势,一面急退,一面举刀格挡。若在平时,即使以一敌三,也不足为惧——
可她的力气,终究不够了。
或许她应该一鼓作气,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将赵修偃斩杀。她的刀尚未僵缓,她的内息尚未枯竭,她不是毫无胜机。然而心底的动摇,却令她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这一退之下,真气已不如刚才那般坚固和严密,左面一击,携着汹涌内力,如狂风巨浪拍在刀刃上,她顿时头晕目眩,灯火昏瞑,鲜血接连不断地从喉间涌出。紧接着便是右面一击,不似方才猛烈,却更加尖锐逼人,犹如利剑当胸穿过,又在其中剧烈翻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