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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招引蛇出洞,亲自带兵前往,还将一丝灵力注入泽中,矫造出泽中灵光四起的假象,日夜在附近查看的侯府细作,怎能放弃这样的机会,当即赶来打算潜入泽中,结果被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罩个正着。真不愧是与自己并肩数十年的战友,刚进门的姞远听到那些话,赞许地点着头。
“为了不惊动栾宏,姚威还传信给我们,不可将这个消息透露半分,他这些年到底往在外面派了多少心腹,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他走到姚威跟前,与自小的搭档并肩而立。
“做得好。”垠渊悠闲地摇晃着手中的酒壶,那一日丹陆和天钧边境有战火再起之事,入宫请命的却是姞远,原来作为百官之长的姚威那时正在坤泽畔。
“二位辛苦,还有一事需你们费心,务必将坤泽禁制将破的消息放出去,想必栾宏不会袖手旁观。”他放下酒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放出消息虽是为了敲击别有用心之人,但要破禁制也是真事。
丹陛下的两人面上同时露出欣喜的神色,自从那场变故之后,四姓合力守护圣泽,他们皆知圣泽中有能撼动天地的远古神力,皆想亲自感受那股力量,若破除禁制,他们便有了这样的机会。
姚威和姞远退出宫门后,立刻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子莹和祁安私人商议一番后,派心腹在市井内散布传闻,神就要回来收走遗留在大地上的神力,一时间被人们传得绘声绘色。
垠渊饮下最后一口梨花醉,懒散地瘫在王座上,想着数千里外的人,乾泽一别,自己对她已是万分思念,现在无事,何不唤她前来?发出一道十万火急的神光后,他坐在殿门前等待,他并不能确定,那个对自己不冷不热的邻国之主,是否真的会来。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渴望中的身影出现在泰舆宫前,一看那双佯装无辜的眼睛,弥泱就知此地根本无急事,她转身欲走,却被死死拽住衣袖。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甚至不愿在泰舆宫中多待片刻?还是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身后的人委屈巴巴地问道。
并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若说无事便无事,若说有事也有事,自己不过是在宫内调节神息而已,这几日耗费了些神力,身上的旧伤总是隐隐作痛,闲暇之时正可用来聚力。弥泱并未回话,站在原地等待身后之人的下文。
“不如和我一道登上观星台,俯瞰焱城之景。”垠渊见她驻足,忙迫不及待地说道。
弥泱并未拒绝,而是随他进去大殿。泰舆宫与穹霄宫一样,共有五层,一层是朝殿与内殿,平日王就在此处接见群臣和批阅奏折。顺着石梯蜿蜒而上,二十七阶之后二层,这里是国内最大的藏书阁,自人族诞生以来,大地上所有奇书异志,都藏在此处。再上二十七阶是三层,历任君王自出生至成年,就在此处修习术法和君王之道。
继续上二十七阶,以上两层是宫内禁地,下三层四姓之长若有急事,皆可进入,亦可助年幼的储君修行,第四层是寝殿,第五层是观星台,此两层有神力铸成的结界守护,溟洲大地上无人可破。
两人来到最高层,整座宫殿本就建于高台之上,身处观星台,距离地面足有数十丈,鳞次栉比的房屋,浩穰的人烟,在他们眼里,都小得如同蚂蚁一般。
“丹陆的靖边侯,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领军之人,或许南境内的异动皆与他有关。”垠渊在玉桌上放上酒盏,盛满梨花醉,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他所说的急事。
刚才借机探栾宏体内,虽无灵力波动,却似乎有两个意识在他体内。据姚威所述,此人并不修术法,断无可能分裂灵识,况且流霜流金两种术法都是秉天地正气而成,绝不可能危害人族的意识,除非他在暗中修炼邪术,越是没有术法根基的人,修炼邪术越容易被恶念左右神智。
“有何凭证?”弥泱并不在意一个人族的将领,不过溟洲异动,已非单纯的人族术法所致。
“姚威发现他曾派人在坤泽畔逡巡,只是栾宏毕竟身居高位,在靖边军中颇有威望,我不想贸然行事。”身为一国之主,可剥夺任何一个臣属的性命,但要堵住悠悠众口并非易事,垠渊深知不将栾宏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面前,此事便很难让那些戍边的将士信服。
“三十七年前,你国内的动乱到底因何而起?”弥泱想到奎山所说的丹陆国内动乱,恰巧也提到了这个名字,她便问起此事,总不能让自己白来一趟,空手而归。
第23章暗流涌之三
三十七年前的惨案,垠渊眼前俱是那些悲怆的父母,愤怒的青年,当年震动丹陆,如今被史册尘封的往事,在他口中款款道来。
王历两万九千九百六十三年,七月十五,这一天是溟洲大地上所有种族祭拜先人,安抚亡魂的日子,日落之后,所有人就闭门不出,并在家门前点上手臂粗的香烛,烧至天亮,为给逝去之人的灵魂指引回家之路。
这一日,在焱城北面的乌瑶林内,于其内清修的所有青年,都会在长者的带领下,吟诵安魂曲,自日落直至天明。因能在乌瑶林中修炼的青年都是丹陆国内严选的俊才,其中不乏焱城内的世家子弟,所以他们的修行进度颇受贵胄们的关注。
子夜时分,除了吟诵安魂曲的声音,乌瑶林内一片寂静,专注的青年们对步步逼近的危险气息毫无察觉,静风的夜晚,樟木梢上沙沙作响,待长者意识到形势不对,欲组织青年们退出林中,却为时已晚。十个黑衣人从树上落下,如疾风掠影在席地而坐的百个青年中晃动,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黑衣人跃上树梢,彻底消失在茫茫黑夜中,林中百位青年并领颂安魂曲的长者,俱被挑断手脚筋,取走一玉瓶血。
次日天明,按照惯例,于每年这一日前来拜访老师的右副君嗣君祁安,带着上好的清茶进入林中,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他暗呼不妙,快步沿着气味来源的方向跑去,眼前的一幕,令长于高门朱院的他忍不住别过头去,捂住双眼。
一百零一人躺在地上,齐刷刷看向走过来的他,他们手脚上凝固着暗红色的血块,两旁的樟木上,血迹斑驳,洒落满地的逐渐和衣冠碎片都在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一场屠戮,从林中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如同俎上鱼肉被人宰割。
他问他们怎么回事,但除了黑衣人三个字,再没人能说出什么。
调来附近驻守的士兵询问,他们都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万般无奈之下,祁安只能命士兵们把这些受伤的青年统统带回国都,请医者为他们医治。惊闻此讯的姞远带着国内最好的医官赶来,一群医官一阵手忙脚乱后,得出的结论让人大跌眼界,这些青年只是被普通利器所伤。
不依赖任何术法,单纯靠拳脚功夫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这必定是一帮训练有素的家伙,久经沙场的右长君忧心忡忡,在溟洲大地上,竟然有这样一群人,而且根据伤者所说,他们对乌瑶林内极其熟悉,难道这是一场丹陆国内有预谋的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