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无名万万想不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见木云了。自她破门而出后,便再没有见过她。
祝秋在此时哭的更厉害了,祝经却大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笑道:“哈哈,原来她疯了!”
木云看向祝经,她做出了自己的原则。既然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倍受煎熬、死路一条,那不如让自己的死更有价值一些。祝经夺取秘籍想要称霸江湖?做梦!
祝经就是个祸害,她不能让这祸害流毒人间。
更何况,她也别无选择了。
在祝秋一岁左右的时候,木云便曾写信回家,告诉木清,自己想要和离。祝经明明会审木云的书信,可他还是放任木云这么做了,因为他知道木清的为人,他想看看木云绝望挣扎的神情。
果然,木清拒绝了她,并且告诉她好好相夫教子、勤俭持家。木云也曾亲自带着祝秋回苏州,将祝经的可怕之处告诉木清,当然,她没有告诉木清祝秋不是她亲生的,也没有告诉木清秘笈的事。木清依旧拒绝了她,木清让她忍一忍,大不了以后常回娘家,也不能和祝经和离。
木云明白,木清更看重三门的联系,最起码在面子上能过得去,若是和离,江湖上指不定有多少风言风语。木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她爱自己的家人,却也恨自己的姓氏。
而贺无名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暗影派已经成立了。最初的十八个追随她的人被设为分堂堂主,即后来的暗影十八堂。十八堂里的雁门堂是救了贺无名的萧家夫妇的,只可惜后来萧家夫妇英年早逝。
起初追随她的人都和三门有着深仇大恨,只可惜那些深仇大恨和贺无名的比起来都不值一提。贺无名把自己的轻功教给了这十八个人,许诺他们会为他们报仇出气,她也的确摧毁了一些附属于三门的小家族――这些算是施恩了。她也示威过:新立的门派一开始自然也有人不服,可贺无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打服。恰巧,那些人还就吃硬不吃软,用拳头说话在暗影派里十分好用。
她还是一样的时不时疯癫,疯癫之时,便是满脑子的木云和祝秋。
贺无名清醒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乖巧娴淑了。她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对所有人都很淡漠。她常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住地想着为什么一切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恨吴靖为人驱使,她恨祝经阴损卑鄙,她恨木清假仁假义,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在火坑里挣扎而无动于衷!她恨三门的这些人,若不是这些人,她和她的云姐姐不会是今天的结果。
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早前的无知懵懂,恨自己后来的暴戾无情……不论是什么样的自己,都是配不上她的云姐姐的。不仅配不上,还将她拖去了另一个万丈深渊。
“如果我早些对她表明心意,如果我没有糊里糊涂地成了祝经的妾室……”贺无名不住地想着。
她也曾在木云回娘家的时候去苏州找她,可不知为何,她从来没有赶上过。想了想,她明白了,祝经必然会时刻关注着她的行踪,必然不会让她轻易见了木云和祝秋……贺无名如今的红衣和鬼面具都太过显眼,实在是太好追踪了。
得知木云去世的那天,她是在南下去苏州的路上。她打探了消息,听说木云近来一个月都不在祝府,她想,那木云必然是在苏州了。可没想到,她等来的却是木云的死讯。
阴雨绵绵,贺无名坐在酒馆的阴影里歇脚。只听酒馆里有人议论:“祝家夫人死了,病死的。”
贺无名登时如遭雷劈,只听又有人道:“这你可错了,我听人说,是暗影教主亲自动的手。祝家公子怕引起慌乱,这才对外宣称是病死的。”
贺无名听着,只觉五内俱焚,心中抽疼。她强撑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就要走出去,却不想刚迈出一个步子,便栽倒在地,口中不停地呕着大口的鲜血。
“云姐姐!”
直到木云死去,她也未能亲口对她说出她的心意。
第49章遗恨
“可木云不是你杀的,”灰鸠问,“她究竟因何而死?”
“许是自尽吧,”贺无名苦笑着摇了摇头,“因我曾立誓不能踏入汉阳,所以,我拦住了奔丧的木清。”
灰鸠脸一沉:“木家老贼?”
贺无名说着,眼里尽是凄苦之情:“木清说,他在云姐姐去世前几天,曾收到一封信,看起来不像是从祝府发出来的,因为在那信里,提到了秘笈,什么卫氏孤本之类的话。云姐姐在信里说,一切皆因秘笈而起,这秘笈牵扯到了三门的陈年往事,三门因为这秘笈有负于我,她费尽心思,终于从祝经那里把秘笈偷了回来,把秘笈藏了起来,留给对的人。她说,她知道自己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时日无多,只有两个愿望,一是希望木清好好照顾秋儿,让她远离祝经;二是,”贺无名说着,闭了眼睛,接着道,“求木清不要伤我。”
“她说,三门有太多对不起我的地方,我虽屠了吴家,却也是因祝经算计。她求木清,不要伤我……”贺无名说着,失声痛哭。
“我恨祝经,我恨三门!若不是他们,我和云姐姐,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婉儿啊……”灰鸠听了,长叹一口气,心疼地把徒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感觉到贺无名此刻的精神着实不太稳定,他又回想起了从前师父说过的一些话,便更是感慨万千。
想着,灰鸠又开始愤恨起木清来。“这倒是你一向的脾性。”灰鸠恨恨地想着。
只是灰鸠不知道,在木云去世四年之后,祝经便莫名其妙地去世了。祝经英年早逝,江湖中人为之痛惜。而在祝经之死中,木清也扮演了一定的角色。毕竟,祝经害死了他的两个女儿。
“师父,”贺无名满脸泪痕,又开口问,“那秘笈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会牵扯到三门?为什么,这秘笈会引起这样的祸事?”
灰鸠神情一变,一时语塞。半晌,他才开了口,岔开话题,问:“那连璧那丫头是怎么回事?”
“连璧……”贺无名喃喃念着,又陷入了回忆。
那年,木云去世,她一度癫狂,滞留在外数月而不曾回到贺兰。癫狂时,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在乱葬岗的夜晚,以及木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时的场面……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然在离贺兰山不远的一个小镇上了,她的怀里还多了一个孩子。
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如今听不得孩子的哭声,大概是孩子的哭声扰乱了她的心智,又或者是孩子的哭声唤回了她的一丝清明……但她不怎么在意这些了,怀里的孩子只是她神志不清醒时犯下的错罢了。
她随手抓住了一个躲在一旁的路人,问她孩子的来历。路人瑟瑟发抖,指了指不远处的青楼。贺无名当即抛开路人,抱着孩子闯入青楼,问:“这谁的孩子?出来认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