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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心就抑制不住的痒痒,连多一口的饭都咽不下,他强忍住才没有跑出去看看隔壁是不是还亮灯。
第二天早晨起来,受伤的虎口已经结了血痂,紫药水遮住了红肿,只是翻开的皮有些狰狞。
魏浅予本来想戴手套遮掩,但又怕沾了伤口不好处理,吃了早饭去书房,梁堂语已经铺好纸在练字了,晨曦微光从窗格透进,白纸黑字的“颜体”洋洋洒洒已有四五张摞在案头。
魏浅予小心进门,右手遮掩藏在身后踱步到自己平日刻章的地方,谨慎观察他师兄的反应,从桌沿一点一点把手挪上台面。
梁园行香子玉山已经摆在床头,他师兄应该猜到原由。他怕他师兄问他镯子,要气。见他手伤了,要骂、要疼。
梁堂语觑过他,又低头伏案继续写字,没有提手上的伤,只是说:“今天要把这方章子刻完。”
魏浅予不希望他师兄提,他师兄就真的不提。他喜欢两人这份默契,撸上袖子瞅着梁堂语笑,“好的师兄。”
梁堂语听他应声,唇角不甚扬起一点。
两人颗怀揣忐忑的心在看着彼此释怀时又心照不宣地落下。
魏浅予心情好,嘴里哼着从聂瞎子那里学的小调,刻章更起劲,指节夹刀锋也能压得石头咯吱不断。
梁堂语抬眼看他,魏浅予神情专注,刻了会儿后习惯性去撩手腕上镯子,指尖碰了空,眼皮微动,又浑不在意似的埋头继续刻。
梁堂语垂下眼皮,手下的笔锋软了几分,其实他心里一直记着那句玩笑话——
“师兄,我想用手腕上的和田玉,换你掌心里的红豆夹。”
夜晚,魏浅予洗完脸以后回房间,发觉床头柜上安静躺着一条红豆手串。两串豆荚,粒粒圆润,梁堂语在中间隔了米粒大小的金珠,刚好合适他手腕的长度。
灯光下,金珠熠熠,赤色灼目。
他的心好似一下被烧着,什么都在瞬间认定,蓦然抓在手里冲出门。
今夜星光璀璨,花埠里脚步疾疾。聂瞎子已经睡下了,听到有人咣咣砸自家大门,惊的隔街狗都在吠。
“聂叔——聂叔——”
魏浅予砸得用力喊的焦急。
聂瞎子以为他遇了事儿,赶紧披衣开门,门扉咧开,聂瞎子惊魂未定。院里灯光打在魏浅予脸上,他的眼睛明亮,里头的光能刺人眼睛,晃晃灼目。
“我换!”他笑着,笃定又疯似地说:“我换!别说我这双手,拿我的命我都换!”
作者有话说:
老梁的打脸总是这么快。
第33章此时此夜
聂瞎子呆愣半晌,瞪大眼睛气他半夜撒洋疯让自己虚惊,扬手撸了后脑勺一巴掌,拍的魏浅予略微低头。
“鬼叫什么,睡觉去!”
大门咣当又关上,聂瞎子把人赶回去,进屋后对着墙发呆,周遭静悄悄的,原先起来的睡意一点儿都不见了。
他披上外衣穿了鞋,也不开灯,坐在天井石砌的花坛上仰头对着月亮抽烟,手底下摩挲着石头,五指茧子快成痂了,觉不出疼。他思绪散漫,目光随烟圈飘摇,不知抽了多少,石头也被磨热,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在鞋底磕了烟灰进屋睡觉。
魏浅予戴着红豆手串,路上不间断取下来看看再戴上,一步三跳在黑暗空荡的花埠里跑,脚步猫儿一样轻快。回去经过梁堂语小院,看见他师兄屋里还亮着灯,肥厚芭蕉叶影投上轩窗。他在门口站了站,而后倏地笑完又回去。傍晚时候心里那层阴霾纠结一扫而空,心里豪迈的只有一个念头——管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