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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梁园第一天他就知道,他师兄嘴硬,心肠比菩萨都软。他肯定看出自己对当年大展的介怀,所以拐弯抹角来解释给他听。
可无论怨或不怨,梁堂语确实因他被排挤冷落,是他亏欠了他师兄。魏浅予讲道理,旁人因自己受过尚且不能不理,更何况还是喜欢的人。
魏浅予酒劲上了头,脸也越来越烫,思绪不能将继续集中在正经事上,开始乱飘。
他闻着他师兄身上的气息,心说这人对他这么好,吃喝挂着,手套衣服买着,连这微沫似的喜怒哀乐都装在眼里,放在心上,费尽心思哄好,这么挂着念着自己,这难道还不算心动?
喝醉了的神经似乎比平日更敏锐,魏浅予感觉他师兄的目光从刚才开始就停在头顶没有挪开过,他得了勇气,心里更笃定,似乎过去发生的桩桩件件都能圈点。
有哪家的好师兄会这么宠师弟,鸡血石他给刻,玉山子赔他闯下的祸,珍贵的园林建筑随他意去嚯嚯……梁堂语仅有的东西都给了他。
现在他恃宠而骄,再要他师兄这个人也不过分吧。
“师兄。”
魏浅予眼睛里蒙着水汽,仰起头看梁堂语,他的眼睛亮亮的,眼角带笑,想在今夜就把心思挑明。
可当四目相对时,魏浅予突然觉着,对方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要说出口的是什么。
他师兄低垂投来的目光温柔又怜惜,他不再遮掩。
魏浅予眼睛明亮,目光直白而富有爱意,梁堂语看着他,知道对方借着醉醺醺的酒气,把心剖出来放在眼前,叫他选。
入夜的南角十分安静,池中月色满盈,草里虫鸣暂歇。他仰头,他低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过了多久,梁堂语扶着魏浅予下颚,低着头,倾下身,盯着魏浅予眼睛缓慢靠近。
魏浅予看着他,喉结滚动,眸光闪烁,内心忐忑与悸动交织……
就在他以为梁堂语要吻过来之际,一只掌心遮住眼睛。
魏浅予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梁堂语的声音在耳边,“你喝醉了,早点回去睡觉。”
他的声音低低的,说完后退一步,转过身下了亭子,连头都不回的离开了。
魏浅予视线再次恢复清明,借池中反射的月光看清亭顶上的昏暗横梁,肩线垂下,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呆坐,目光并没有去追他师兄。
是的了,梁堂语什么都知道,一直不戳破只是不愿意叫他难堪,无声息容忍又无声息拒绝。
魏浅予闭了闭眼睛,刚才那刹那的接近反而让对方从此隔他更远,可他却不后悔自己的剖白和喜欢。
梁堂语下了亭子拐进小路并没有走远,甚至连小门都没出。今夜没有月亮,光照不到芭蕉浓阴的地方,他站在那里,透过太湖石漏孔,终于如释重负,可以不再遮掩自己的感情。
他没有魏浅予那样大胆,隔着层层屏障才敢露出一点真心,好似隔着皮囊掩藏心中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他知道不该,却还是蠢蠢欲动,欲罢不能。
梁堂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心思,安陵缠和龙阳君,陈文帝与韩子高,这些故事他从小知道,但从没把自己往那方面想。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怜悯和师兄弟情义才格外纵容这孩子,直到街上女人气急败坏骂他和魏浅予“有事”,他才切实明白,自己心思早已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