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珩西鞋底碾过一颗尘粒,跟在韩琛后面回了民宿,远远地见到透出光亮的房子,墙上新爬的苔藓边在灯光下冒出幽绿。
小村子不比大城市,娱乐设施匮乏,过了晚上八点,村民就各自闭门回家,天冷了也更乐于缩在家里。路上空荡荡,黑灯瞎火,除了通行大道上铺了一排的灯,居住的街巷里几乎不怎么设公共灯具,全靠住房前挂的小灯和窗户里透出来的光照亮。
两人跟着一前一后进了门,晏珩西刚踏进院子里,一团幽暗里就传来两声模糊的狗叫,只几秒一条大白狗就奔到跟前,冲他汪汪汪地叫。
晏珩西想着这是不是主人家狗的间隙里,就见韩琛微微侧身,在他身前挡了挡。看在晏珩西眼里就成了,韩琛怕狗冲上来咬他,有心护着他。
晏珩西不禁笑道:“其实我没有很怕狗。”
韩琛瞧了晏珩西一眼,收回目光,说:“这是民宿婆婆家里的狗,我怕你把人家的狗踹飞。”
男人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愣神间见韩琛蹲下身子,薅了两把白狗,两只手揉着柔软的狗耳朵,训道:“听话,不能咬人。”韩琛这么一训,狗狗果然安静了下来,喉间咕咙着朝晏珩西轻轻叫了两声,就踱到边上去了。
把狗安抚好,韩琛也不理会晏珩西,进屋上了二楼,刷开门时,停下动作。
“我到房间了。”韩琛站定,侧过身对着晏珩西说。
“哦,原来你住这里啊。”晏珩西像是没听出韩琛的逐客之意,也走上前,在韩琛的凝注下,伸手搭上了他放在门把上的手。
韩琛一碰到晏珩西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松懈的空档里,男人已经顺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你……!”韩琛没想到晏珩西会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进去,来不及拦,快步跟了进去。
晏珩西在冷风里走了一路,进了房间也没感觉暖和多少。他从没挨过冻,下意识地去找暖气开关,脱口而出:“这里怎么这么冷,你都不开暖气吗?”
找了半天没找到开关,还是韩琛回答他:“南方过冬用不到暖气。”
“是这样吗?我房子里都开惯了。”晏珩西走到窗户旁把窗合上,说,“这里还靠海,降温也快,晚上应该会更冷。”
关好窗,晏珩西转头,对上韩琛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暖气。”韩琛声音没有起伏地回,“海边的小村子条件有限,比不了你的房子。晏先生既然住不惯,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不知道哪句话让韩琛突然下逐客令,晏珩西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讨人喜欢的话,于是闭嘴,默默打量起了民宿房间内的摆设。
原木色调的整体装潢,空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凳子,一只行李箱,门口留出狭长的带状空间,支了个实木架子作收纳。
架子上都是摞起来的小盒子,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外面贴了卡通形象的贴纸,用荧光笔在上面写了日期;桌子上摆了个鱼缸,几尾橘红的金鱼摇着尾巴一抖一抖,游得悠闲;床上被褥铺平了,但上面散了几件衣服没有及时收掉;床侧柜上有个藤编匣子,里面抽了两张纸巾,一张垫在匣子下面,怕东西受潮,另一张抽多了又胡乱塞回去。
林林总总,诸如此类,桌子下充当垃圾桶的藤条篓,窗台上交叉放置的两支黄蓝色荧光笔,床脚对齐摆放的拖鞋。
这些东西并不能把房间填得拥挤,却无处不在地透露出住在这里的人松弛的生活轨迹。
这才是韩琛生活中的样子,没有那么整齐,却有股慵懒的生活气息。
和这里比起来,韩琛留在枫蓝湾的痕迹一下子显得不足为道。几件衣服,一只箱子,提起就能走,都不需要费心思抹掉什么痕迹,因为他本来就只是一时的客人,客客气气来做客,安安静静地离开,还给他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大房子。
直到此时,晏珩西才明白,韩琛从来都没有真正住在他的房子里的想法。因为总要回途,所以不敢打扰,连调料的使用位置都要一板一眼地放回原处。
晏珩西想说的话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拐弯抹角地问:“没看到衣柜呢,你平时的衣服要怎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