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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珩西轻嗤,对父亲迟来的管教感到厌恶,同时还涌起一阵烦躁。心里有股短兵交接,都要刺破他的头颅,把他扎向阴寒极地。
猛踩刹车,晏珩西把车急停在路边,随后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晏珩西口吻冰冷。
“过来。”
第34章海边
海滨大道。
水天相接,长长的大道被四个轮子的黑铁卷着,像条倒转的传送带飞速后退。漆亮的迈巴赫像颗曜石,奋不顾身地迎着尽头的落日而去。
时速90km。
迈巴赫最高行驶速度的三分之一,已经超出道路最高限速10km。
橙调的落日滤镜下,一条寂寥的大道,一辆黑色的跑车,两个年青的男人。
巨大的太阳像火种一样燃烧。顶窗降下,暖橙色的辉芒尽数落到车里,火舌舔过每一粒尘埃与毛孔。
韩琛载着晏珩西,不时偏过头,看他白皙的脸上被染上一层瑰丽的晚霞。男人懒懒支着下巴,像座静默的雕塑,却有一颗长了铜锈的心脏。青蓝色的阴郁来势汹汹,在他眉间成云成雾成霭却不成雨落下。
依旧心情不好的样子。
收回视线,韩琛踩下油门。马力增大,扭矩加大,引擎转速升高,飞驰的机器轰鸣而行。
风声猎猎。
气体在脸上流动的速度明显加快,海水微咸的气味被迅速拂去。晏珩西仿佛坐在封闭却有大气流动的真空罩中。这个比喻不可理喻,也有悖科学,但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路景,竟不可思议地想到飞天的水袖和穿云的绶带;听着迈巴赫平稳运转的发动机轰鸣,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弹拨的琵琶和缭乱的琴响。
迈巴赫车身很稳,除了急速流动的大气扑面而来,把海边的温度凝聚得像流纱一般纤薄寒凉,车身未有颠簸,隔着一层桥板,在无边无际的水面平移。
但他从来没有在赛道以外坐过这种速度的车。
车速提升得不知不觉,加速度从零开始均匀爬坡,加速的过程柔和得像奶油抹满蛋糕,甚至没有让人感受到身体后倾的惯性。晏珩西看了一眼车速表。
时速150km。
迈巴赫最高行驶速度的二分之一,已经超出道路最高限速70km。
视线从车速表移到驾驶座的人身上。韩琛脱了外套,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一颗,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线条精实的小臂。风来得很急,把韩琛的头发吹得向后飞扬,白衬衫也被风灌满,发出衣料撞风的飒飒声响。青年却丝毫不受影响,他是最锋利的一杆旗帜,要在最热烈的风声中张扬飞舞,也要迎着最盛大的落日沉入海底。
晏珩西看着韩琛专注开车的样子,微微思索,随即正过身子,抬手随意向后捋了一把头发。
海水,天空,落日。
旷道,飙车,韩琛。
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出逃。
风疾。他们是最轻盈的两粒尘埃,独占这一刻的自由自在和大道大海。不绝的大风把世界吹成丝线,连同人的阴郁都一并吹散。心防摇摇欲坠,理智岌岌可危,晏珩西像高空走绳索,心率保持75bpm,然后扔掉平衡杆,纵身朝着心之所向坠落。
也许是违规的车速冲破滞塞的烦郁,也许是旷寥的街道带来宁和的心绪,晏珩西看着前方蜿蜒的长道,忽地一笑。
没有什么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