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委屈地瘪瘪嘴,安安静静地缩在妈妈身边,晏珩西这时主动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给了小池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以十分虔诚的姿势。他把脸埋进小孩的衣服里,闻到一股稚气的奶味,傲慢的大人终于也懂得低下头颅,抱住小池的手紧了紧,说:“谢谢。”
晏珩西走的那天是个晴天,风很大,天气干燥,冷得直白。他来的开车,走的时候却提起要坐船。刘秘书也来了一趟,早晏珩西乘船离开的前一天到达,只留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把老板的车开了回去。
离开的前一晚,晏珩西又敲开了韩琛的门,他说,我要走了。
韩琛听到时也觉得正常,便问:“什么时候?”
“明天。”
离开的时间叫他觉得意外,毕竟晏珩西才出院,前脚康复,后脚就要走,行程未免仓促,便多问了一句:“从这里开车回去要很久,你身体吃得消吗?”
晏珩西:“不开车,我乘船回去。”
聊到这里韩琛就该闭嘴了,偏偏谁都没有终结对话的念头,还是晏珩西先说起了别的:“对了。这个,应该给你。”
晏珩西从口袋里拿出失而复得的手镯。十足纯银打造而成的东西,几个月过去,不但没有氧化变黑,反而越发银洁光亮。
韩琛没有要,直言:“我不能收。”
晏珩西伸出来的手没收回去,把镯子抬高了和韩琛的视线齐平,缓缓转起镯子,说:“镯子是我专门找老工匠做的,刻的是麒麟和狮子,师傅说凶悍一点比较好,压得住命格。我没戴过这个,定制的时候才知道不同的图案都是有寓意的,除了定下来的这两个,刚开始挑了五六个纹样,被老师傅说了一通,他说我太贪心了,这个也要那个也要,挑来挑去最后挑了狮子和麒麟。”
“你才二十岁,戴开环的款式会更合适些,但我怕开环的容易掉下来,所以选了可以扣起来的样式。”
“送你这个并不仅仅因为你戴着很好看,虽然是挺好看的。”晏珩西像是被自己说的话逗笑,突兀地笑了下,继续说,“还希望你在往后的日子里健康平安,无忧顺遂。”
“其实应该要问问你的意见的,但我比较专制,一个人就把所有细节都定下了。”
“它原本就是属于你的,现在,我重新还给你了。”
晏珩西说完,便托起韩琛的手腕。
腕间传来一片冰凉,银器触及皮肤的一瞬间,韩琛感到些微的战栗。
熟悉的质感,像身体的一部分重新移植回他身上。
晏珩西突然说:“你不应该原谅我的。”
我这种人应该长久活在后悔中,最好一辈子都在愧疚痛苦中度过。”
韩琛:“我已经放下了,你也不应该再被困在过去。”
一语双关,晏珩西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说:“韩琛,我走了。”
小池知道晏珩西要走,耍了一通赖不管用,丧着张小脸不情愿地问他什么时候要走。小孩一到风里就被冻得缩着脑袋,成了个圆滚滚的小鹌鹑,笨手笨脚地翻起外套帽子戴上,还是叫着要来送他。
晏珩西登船前抱了抱小孩,遥遥地看向民宿的方向。
韩琛没来送他,昨天晏珩西和他告别的时候,韩琛就说他不来了,今天果然不在。
船到了开店,发动机开始启动,船上有人提醒道,该上来了。
晏珩西和小池挥手再见,最后深深地望向这片村子,然后头也不回地乘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