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还在下,从一开始的绵绵细雨到现在的瓢泼大雨,中间歇过几次,又断断续续地开始下起来,黏黏糊糊,劈头盖脸。
雨下得这么阴晴不定,湿湿嗒嗒,而韩琛没有拿走架子上的伞。
晏珩西安慰自己,韩琛或许只是待在房间里,只是没来找他。这么想着,晏珩西走到客房门前,决定验证自己的想法,无非是薛定谔的结果,在或者不在。
想象时是勇士,晏珩西却在抬手的那一刻停住了,又给自己找了理由,时间太晚,会打扰到韩琛睡觉。
人总归在这里,第二天什么时候来看不可以。
晏珩西自顾自地判定了韩琛的存在与否,回到房间时,心理还是有着隐隐的不放心。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顺着他的心意来。
至少韩琛不可以。
否则也不会走到现在这种困境。
韩琛吻下来的时候,晏珩西是心虚的。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举动和炙热的眼神意味着什么,韩琛那时的眼睛亮得惊人,眼里是夜色,是人群,是他的倒影。
可他不相信爱情,韩琛的心意注定得不到回应。
偏偏青年人的感情横冲直撞,绚烂璀璨,喜欢就要如焰升腾,叫心上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晏珩西伤筋动骨,做了个逃兵,在跨年夜数个尴尬无言的时刻,都为两人之间的相安无事长出一口气。
韩琛不再提,他就可以当作不知道,原地踏步,一切都保持不变。
所以在收到约他去餐厅的消息时,晏珩西心慌又无措,一整个下午都不能全神贯注投入到工作中,注意力一集中就是盈椿路39号花园餐厅的邀约,几个大字在他脑袋里连环发射,不得清静。
晏珩西罕见地早退,回到枫蓝湾打开笔记本,开始处理剩下的事务。
说是处理,实际上只是换了个心神不宁的地点。晏珩西隐隐知道韩琛为什么约他,因此打定了主意不去赴约,却焦急地等待时针指向八点,杜绝自己后悔的可能。
近四十分钟的车程,韩琛不会等他这么久。
人们生来矛盾,晏珩西一方便想让韩琛知难而退,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地坐立不安。成年人依旧要做选择题,晏珩西选了那个明知道极有可能不正确的选项,惴惴地等待结果的到来。
整个晚上都在等待的焦虑中度过,电脑纯属摆设,打开后晏珩西便没怎么看过,由屏幕熄了亮,亮了熄。期间一度想给韩琛打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来,都给生生按了下去。
枫蓝湾36号别墅的灯亮了很久,好在韩琛安全地回来了。
见韩琛与往常别无二致,走近,交谈,晏珩西却总不能放下心来,直觉这样的平和状态有异,第一反应还是逃避。
可惜这次逃得不够快。
韩琛捅破窗户纸时,晏珩西是恼的。恼他不看眼色,毫无自觉;恼他一意孤行,非要说出口;恼他不知好歹,擅自越界。
也恼自己的动摇,一度想问问韩琛,想停下来给他买什么花。
韩琛不是他,自然坦坦荡荡有话直说,晏珩西被逼得节节败退,既不想言爱,又不想放弃,逃避再难有用武之地,刺便开始竖起,妄图使韩琛退回原地。
于是贬低韩琛的心意,把他也和别有目的人相提并论。
晏珩西听见自己说,韩琛,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然后逃一般地走掉了。
他还扔了一个苹果。
晏珩西上楼后没有立刻回房间,只是躲在楼梯的转角处,关注着韩琛的动向。他看到韩琛慢慢弯下腰,从垃圾桶里翻出被他丢掉的红苹果,揣在手上,然后上楼了。
见韩琛上楼,晏珩西转身就走,生怕被看到。
说了重话,发了脾气,晏珩西不好再觍着个脸抱着韩琛一起睡,只能在孤零零一人的大床上开始失眠。
晏珩西安稳觉睡多了,一朝回到解放前,第二天起来时难免精神不好,系着扣子从楼梯上下来时,却见到韩琛一副站得笔直的样子,像是丝毫不受影响。
晏珩西不禁想,只有自己一个人失眠吗?看来韩琛并没有怎么因为拒绝收到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