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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于谋算的魏珩又何尝不知,冲进火海是最得不偿失的下下之策。
但他也着实没想到,段鹏之在一心烧死郃勒世子之际,还会顺势也拉沈青棠入火海,行一招一箭双雕。
为了报复,给他个警示,甚至也不惜得罪今日在场的秦颂,得罪秦家?
经年的敏锐让他隐隐察觉到了些疑窦,可他不敢贸然拿沈青棠的性命作赌。
他赌不起。
狰狞的火舌如浪四涌,卷挟着热气扑面而来。浓烟翻滚如云,熏得人睁不开眼,已然混沌了大半视线。
魏珩掏出怀中的湿帕掩住口鼻,避开房梁上掉下的火星四处搜看。
只见,梨花榻上的古依哈尔已连人带床幔烧遍了全身,而晕倒在桌上的两个内侍,则是衣服上被火星灼出了几个大洞。
热烟已渐渐蒸得人呼吸有些不畅,魏珩越过火势,继续向里加紧巡望。
忽然,蜷缩在角落里的另外两具尸体,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的视线。
那两具尸体小巧单薄,周身皆被火浪席卷,若非仔细看,可能也只觉得她们是两根坠下来的房梁木。
一股浓烈的不安驱使着他走了上前。
待看到两人皆被烧得面目全非、一身焦黑时,魏珩只觉连呼吸也被这场大火攫走了。
他竭力从两具焦尸上找出不是沈青棠的证据,视线逡巡几遭,终是在看到她们穿着的那两双鞋子时,蓦然松了一口气——
沈青棠的脚要比她们再小一些。
在沧州时他曾为她买过绣鞋,见过她在地上哒哒踏脚试新衣,不会记错。
理智的判断再次占了上风。
魏珩仔细扫视了一圈这被烧得倾颓的房屋,心里涌出了无数推测。
她不在这里,便定是被人带到了别处去。
可门外的小厮却说她不曾出来过,是在撒谎?
正思索着,忽然,地上闪过的一道银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立即走到那面书架旁查探了起来,只一眼,便颤了眸光——
是她今日佩戴的银簪。
“砰!”
火势仍在蔓延,被烧得焦脆的房梁一节接一节坠下来,顿时迸溅出了无数火星。
在外扑救的人忙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
高简提着两只水桶,在熏人的浓烟里急得横冲直撞,一个不留神便撞上了什么人。
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溜出口,对面的女子便忍不住先呼了一声痛。
他微微一怔,忽然觉得这声音格外熟悉。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贺兰筠。
她原本打扮精致,穿着一身华裙,可因端着木盆往来救火,也已然是狼狈不堪,连清净透白的小脸上也被熏上了黑垢,瞧着与那娇惯的小姐做派有些格格不入。
被冲撞到的贺兰筠自是生气,再加上心情本便不佳,才蹙起眉要怪罪两句,一见这人是高简,顿时又收住了话,目光复杂了起来。
高简是魏珩的贴身随从。
她现在正气的就是魏珩莫名其妙冲进了火海,置性命于不顾,置她于不顾,简直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对于这件事,魏珩自然对她做出了解释。
那便是在湖心亭赏荷当日,爽气罢约,然后派了眼前这个姓高的过来自说自演,说什么当年救她的其实是他。
贺兰筠只觉得好笑。
但凡魏珩找个生人来,她或许都还会信上一信,可随手抓个贴身下属来打发她算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