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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珩微微颔首,虚着步子慢慢走向了门口。
许是看他步履艰难,在他快要走出门口时,沈青棠还是忍不住站起身,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哎,你可别走太远啊,到时候摸不着回来的路,就算你喊我,我也找不着你的。”
魏珩脚步在空中一顿,随后又放了下来,微弯起唇角,有些无言可对地转过身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倒是以为,所有人都同她一样,走过一遍的路,转头就忘记了。
少年略觉好笑地轻嗤了一声,再度回过头后,那面上的温和之色瞬时荡然无存,只剩下同这雨一般的清冷与肃然了。
绣春刀于他而言无疑是种规束,只要一握在手中,那与生俱来的警觉与机敏便会迅速武装了他。
仿佛他活着的唯一意义,便只是为了皇命而奔波。
鸟鸣声依旧在继续,魏珩辨着方向,慢慢向前摸索,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个身披蓑衣的人影。
那人转过头,也看见了他,模样正是李庭。
“赵铁匠那里有什么线索了?”魏珩同他比肩走着,声音平淡而细微,语气里带着股冷冽的威严。
“回禀大人,”李庭跟着魏珩向苇丛深处走着,言行谨慎,“属下昨日夜访,已初步获得信任,收集到了些讯息。”
“哦?”魏珩的语气微有起伏,示意他继续说。
李庭:“那泼皮冯二从去年开始纠集铁匠,起初只是造些佩剑和宝刀,然后以船运到城外去贩卖,赵铁匠等人也并未觉得不妥。”
“谁知后来,造的器物变成了铁铳炮膛,他偶然听得是运到黑市贩给郃勒人,便心有所悸,正打算及时止损,幼子便被冯二下了毒。”
“黑市……”魏珩看着雾霭朦胧的天,若有所思,“他知道多少?”
“知之甚少。”李庭轻叹了口气,“他们皆是卯时上工,戌时休工,作坊内外皆有外人看守,每晚都会将当天铸好的军械运到泊在岸边的船上。”
魏珩眉尖微皱,沉思了片刻,有些百无聊赖地扯下了一片苇叶,“那他愿意配合?”
“……算是。”李庭纠结了一下,欲言又止,“此事他未曾告诉儿子赵宏,就在前夜,赵宏跟踪他去作坊一探究竟,结果被人当场抓获了。”
“抓获?”魏珩挑眉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神色里,满写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八个大字。
李庭倒吸了口凉气,有些不敢直视自家大人的目光,“说是……能保证两个孩子安全的话,他什么都愿意做。不过,作坊每日都有十多个铁匠上工,只怕我们也不能贸然动作。”
“这个我自有打算,高简那边……”
正说着,忽然,芦苇丛后传来了窸窣的闷响,像是什么人摔了一跤,魏珩眸光一厉,当即持木棍拨开了芦苇,“谁?”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阴狠,声音又太过冰冷,一脚滑倒在泥潭里的女孩吓得直愣愣地看着他,难为情地笑了笑,声音还有些胆怯,“……我,是、是我。”
天色已昏,加上一场大雨过后,泥地湿滑,稍不留神便会摔个大跤。
见她鬓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整个人都有些狼狈地跪倒在地,魏珩稍微缓和了些神色,略有些意外地笑着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着,还用余光瞥了瞥身后,见李庭已消失,这才信步走向了沈青棠。
经年在算计中活下的处世经验,令他下意识怀疑,她是不是在有意跟踪他。
但看向她那不谙世事的娇憨模样,这个饱含着恶意的揣测还是很快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