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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娘就停下了手里的纺织,布满皱纹的脸笑了笑:“向福她娘啊……”
才说一句,瘦干的身子就佝偻着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阵,她才继续对郑芬说:“大娘已经老了,身体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趁着还能干,我得多替晓东攒点钱。他一个人,得还多少年才能还完那个贼老子的赌债。”
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咳嗽。
郑芬明白是劝不动她了,给孙大娘倒了一杯水没有再开口。心中暗暗记下来,打算和孙晓东说,让他来劝孙大娘。
当她离开孙家的时候,又能够听见身后传来孙大娘的咳嗽声,和一样不停歇的纺织机声。她感到自己的幸运,同时又明白了向云蔚给书记写信的用心。对于穷人来说,有时候钱比命更重要。光靠他们劝说是没用的,只能上面彻底杜绝,底下的人才不得不放下这害人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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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云蔚和郑芬的米花糖生意蒸蒸日上,每天都能保证有八到十块钱的进账,要是幸运一天能赚十五块钱!很快向云蔚手里就攒下了一笔钱,没动用钟奶奶给的三张大团结,她就请赵老爹帮忙收了一批新烧的红瓦。
赵老爹找了在银山镇市场工作的朋友,托人写了条子,在距离隔壁县的砖瓦厂买到五百多片红瓦。价格很便宜,五分钱一块。向云蔚钱给得痛快,当天砖瓦厂就把两板车瓦片拉过来了。
这时候大洼村里许多人家住的是泥房顶加盖草棚,瓦房顶还是个稀罕事。钟家小傻子院里放了两车瓦片,这消息就像插上翅膀传遍大洼村,吸引来不少围观的乡亲。
其中就有钟家大房一家子。
钟大投向瓦片的目光就像是条毒蛇,还恶狠狠地吐着有毒的蛇信,说:“想不到,老太婆够能藏钱的。当初分家,还私藏了这么一笔小金库。”
“可能不是老太婆的钱呢,”钟杏花阴阳怪气地搭腔,“向小妹有本事,说不准是她弄来的钱,就是不晓得从哪里弄来的钱?”
向云蔚一锅热水就泼到他们面前去。
钟杏花虽然没有被泼到,但还是吓得尖叫出声:“向小妹,你长没长眼睛!”
“刚才闻到一股臭味,以为是什么畜生在家门口拉屎了,赶紧泼水冲一下。没想到是有人嘴臭,真是抱歉。”向云蔚的语气没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她继续说:“大伯和小姑是来帮忙盖房顶的吗?还是不劳烦你们了,嘴巴太臭别熏坏我家。”
向云蔚这一番话气得钟大涨红了脸,拔腿就冲上来,却被一张蒲扇大的铁掌牢牢按住。
叶大牛把钟大往后一扯,说:“这里有我和赵老爹帮忙,钟大哥还是不要掺和了。”
叶大牛身高体壮,身量足足比钟大大上一圈,站在他身前,投下的阴影能将他整个人罩住。钟大不敢和叶大牛争论,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扯上钟杏花头也不回地离开。
钟大离开,热闹也瞧完了,围观的乡亲慢慢散去。
向云蔚和叶大牛道谢,叶大牛大手一摆,说:“钟大那身板,不敢和我叫。只是没想到啊,小妹你说起挤兑人的话的时候,还冷着一张小脸,真是格外能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