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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树灵?”季寒砍断捆绑住白川的藤蔓,揪起他道,“他们为什么把你绑在这里?”
“他们要让我回去,回到神木之中,永远处在白龙寨人的控制之下。我不想一直扎根在这样的泥土里,不想一直在这一个地方,他们每天都在挖我的肉……好疼……好疼啊……”
白川木木地道,十分珍惜地捧起了季寒拿刀的手,恳求道,“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我每天都会给你玉灵芝,它们值很多钱……”
“我不要玉灵芝,我带你离开这,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川的身体不再透明,一点点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还是那样木木地说:“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条灵脉,一条可以让我成为修士的灵脉,你能不能做到?”
季寒盯着白川的眼睛,话音落下后,两人俱是安静无声。
在华阳门的白头峰上,季寒曾被剑仙断言此生注定与修行无缘,他与谢衍学的是一路剑法,可就因为缺少灵脉,他这一生,与谢衍的差距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季寒不甘心,这把火一直在他心里烧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嫉妒。
离开华阳门后,他踏遍千山万水,访便深山老林,不过是想逆天改命,给自己一个修行的机会。
哪怕一步走错就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饴。
白川的嘴唇动了动,在季寒雪亮的目光中,他颤抖地说出一个“能”字。
季寒的嘴角提了提,不是以前那样嘲讽的冷笑,而是一朝心愿得偿后发自内心的笑容。
如清辉映雪,昏暗湿冷的山洞也在这一笑中也有了颜色。
白川痴痴看着,被季寒背起后,手指也不自觉攥紧了他的一缕头发。
他伏在季寒背上,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以前的事。
白川说,在不知道多少年前,他就是这山中的一棵树。
看过十几万次的月升月落后,古树中生出了灵识。
古树的树根深埋地底,树要想离开,就得拔出自己的根须。
它不敢拔出根须,也不敢去其他的地方,就一直扎根在原地。
又是十几万次的月升月落过去,这棵树见过天雷劈落,将莽莽山林烧成一片火海;见过山石崩塌,泥水肆虐,万物的毁灭只在一夕之间;也见过仙人拔剑而起,御剑纵横九天之上;还有跟它一样的精怪,离了这只有日月静悬的山林,去往外面更加广阔的天地。
鸟儿栖息在它枝头时,会跟它说一点外面的情况。
鸟儿们叽叽喳喳的,一刻不停地吵闹着,说山里出去的哪个精怪死了,是怎么个凄惨的死法,又说外面的村镇是如何热闹。
鸟儿们叽叽喳喳的说完,又叽叽喳喳的飞走。春天的露珠划过它的叶片,夏天的雨水敲打着它的枝干,冬季的飞雪积在它的头顶,轻飘飘的,打个盹过去,雪就化成了水,将这棵树浸得湿漉漉的。
雪水浸得这棵树冷飕飕的,可是它是一棵树,树怎么会感觉冷?
过了好几个冷飕飕的冬季才明白,冷的是自己的心啊,这颗心寂寞了,漏了一个洞,风就呼呼地往洞里灌。
它终于想要拔出自己的根须,等到春季来临,冰雪融化时,就拔出根须吧。
它有了一颗心,这颗心漏了,它就要把这颗心修补好。
等开春了,就去外面走走吧。
可春季到来之后,还没等它拔出根须,就来了一群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