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形式上,规格上,比如是想要隆重一点,还是一切从简。”
孟杳被问住了。她试图去想林继芳会喜欢怎样的葬礼,热闹点的还是简单点的,可想不出来。
她发现林继芳在她心底的形象异常鲜明,而又异常片面。只有两个画面,一个是静岚寺独居二十年的古怪老太太,一个是那天众人拥护、躺在地上对片警撒泼的她奶奶。
这两个画面甚至彼此矛盾。
她忽然沉默不讲话,接待人又提起心,警惕地观察她。
钟牧原见两人僵持,出声道:“这个我们再想想吧。停灵的话,有没有需要提前办理的手续?”
接待人看他沉稳温和,终于放了心,“有的,需要您签字去人,并且支付一部分订金。”
“好,我跟你去。”钟牧原不能再让这个总盯着孟杳看的接待人员跟孟杳待在一起了,谁也受不了这么被观察。
钟牧原拍拍孟杳的肩,“你先想想告别仪式的事?我跟她去走手续。”
孟杳没有拒绝,“谢谢。”
钟牧原笑了,眼神温柔地向长椅上扫,示意她去坐着。
钟牧原去办手续的时候,孟杳打算通知孟东方。拇指划拉了半天找到经年不联系的手机号,正要拨通电话,却迟疑了。怎么也按不下通话键。
半分钟后,她退出通讯录界面,给江何发了条微信:[老太太过了,告别仪式三天后,你来一下?]
接着打给梅月霞,响了半分钟没人接,才想起来英国正是凌晨。
到第三个要联系的人时,她有点茫然。要不要通知孟东方?可她不想做无谓的尝试。
她打给向斯微,电话刚拨通又挂断,想到她在美国,可能也接不到。于是发了条微信:[我奶奶过世了]
看着没头没尾,向斯微又不能赶回来参加告别仪式。
再补充一句:[没什么,就是有点难过,跟你说一声。]
再没别人值得特地通知了,孟杳却总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事要处理,又点开朋友圈开始编辑讣告。
拇指垂在键盘上迟迟摁不下去,发现自己不会写讣告。
刚点开搜索软件查模板,江何的电话打过来。
“在哪?”他声音焦急,透着一股凉。
“市殡仪馆。”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醒来发现人不行了。但昨晚她还好好的……也不,不是好好的,昨晚她晕倒了,但又爬起来了,我说要去医院,她说我赶死……”孟杳忽然就语无伦次起来。
“我现在过去。”江何打断了她,又补充,“你别急,孟杳,你在那里别动。”
孟杳忽然清醒了,“不用了,这里要24小时核酸。”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只记得那个司机让她突然发火的一句“24小时”。
“我现在去做,结果出得快。”
“已经处理好了,就停灵三天,你告别仪式的时候来就行。”
江何没理,反问:“你要守灵?”
“嗯。”
“我跟你一起。”他已经坐进车里。
“不用,要核酸。”
江何眉头紧皱,孟杳现在太紧绷了。他故作轻松,嗤笑一声:“怎么,就你一人能做核酸?”
“很麻烦,每次进出都要重新做。”
“那就做。”
“…好麻烦。”
“那就不出去,守灵本来也就不应该出去。”江何一脚油门驶出停车场,在小区门口的核酸点停下来。
“太麻烦了真的,我自己都不想守,一待三天,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