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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牧原失笑:“毕竟我是小辈,而且老人家之前至少收留过我一晚。”
“如果不是碰巧遇见,我都不知道你来过。”
钟牧原沉默了,半晌闷出一句:“…我又不是来看你的。也不是为了让你知道。”
这语气不像他的风格,孟杳抬头撞上他难得带点幽怨的眼神,笑了,问:“你今天有空吗?”
“嗯?”
“我们聊聊吧。”孟杳说。
钟牧原心里忽然忐忑,但还是点头答应,“好。”
“你上香了吗?一起过去吧。”孟杳说着回身找江何,却没见人影。又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找到。她纳闷地嘟囔了几句,迈步向往生堂去。
走过大雄宝殿和观音堂,在庭院里看见江何。他背对着他们,在角落处打电话。
孟杳还没出声,他就似有所感地回头,还在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就冲她点了点头,走过来把香递给她,努努下巴,示意她先去。
孟杳小声应了句,便先走了。
往生堂比寺庙其他地方更冷,透着一股阴湿的寒气。孟杳不自觉打了个颤,看见林继芳的骨灰前已经有了三炷香,大概是江何供的。她把怀里的山玉兰放在小隔间的底座上,又点燃了三支香,拜了三次。
她好像没什么话要和林继芳说,看着她那张难得慈祥的遗照,笑了笑,随口问:“花是不是挺好看?”
“以后都带一束花来看你吧。”
就说了这两句,她退出来,把位子让给钟牧原。
她看钟牧原郑重地燃香鞠躬,动作比她虔诚尊敬得多,笑了笑,先转身出了门。
孟杳站在廊下,看见空中隐约又飘起雪粒,远处大雄宝殿的飞檐上很快覆上一层单薄的白。
她抬头发怔,听见一阵脚步声,放平视线看见江何走过来。孟杳以前一直觉得他张扬潇洒,今天却发现他的气质和这古寂的寺庙如此相似。明明是拿着手机疾步走在落雪的寺庙中庭,却没有半点浮躁突兀,仿佛人在画中行。
“怎么样,现在回去么?江序临……”
江何话没说完,正好钟牧原从往生堂走出来,问孟杳:“中午要找个地方坐下聊吗?”
孟杳看了钟牧原一眼,说了句“等一下”,然后问江何:“你刚刚说什么?”
江何的脚步顿在阶下,看着长廊上孟杳和钟牧原并肩而立。雪花落在他肩头,他平淡地把刚刚的话说完:“我问你是不是现在回去?江序临刚给我发微信,他和我爸妈下午到机场。”
孟杳愣了,“这么突然?”
“嗯。”说起这,江何就想踹江序临一脚。老江跟老何今年回国过年,他肯定少不了一顿唠叨。江序临故意上了飞机才告诉他,明摆又想看他好戏。
孟杳为难了,她原本想着在长岚镇上找个地方吃饭的,刚好能和钟牧原把话说开。
“那……”
“你开车来了吗?”江何径直问钟牧原。
“开了。”
“那你待会儿坐他车回去?”江何又问孟杳的意见。
“…行。”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江何点点头,手机揣回大衣兜里,彷徨了两秒,“那我先走了。”
钟牧原见雪势渐大,出声道:“注意安全。你也放心,我会把杳杳安全送回去。”
江何似乎觉得钟牧原讲话一本正经得好笑,嗤一声道:“两个会开车的成年人,有什么不放心。”
几乎同时,孟杳也咕哝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江何没听到,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雪中。
可钟牧原听到了。江何和孟杳的声音同时传进他耳朵里,如同两声共振的念诵,敲打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