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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那头的嘟嘟忙音,是这空旷的寂寥里于他唯一的安慰。
司望很快接通了电话:“苏白。”
苏白耳朵一热:“司望。”
他有很多话想跟司望说,但话都梗到了喉头。
若是司望在跟前,他肯定是要埋在人肩头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他太需要发泄。
可此时眼眶却干涩,他没有眼泪,话语也斟酌到极简极准确:“我已经和江老师做完亲子鉴定,结果证明他确实是我父亲。”
司望那边传来如释重负的叹息,苏白却没有停顿:“但与此同时,他也被查出肺癌晚期,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司望,我找到他的时候太晚了。”
“但这不是你的问题。”司望说,似乎感知到他心中所想,“不管怎么说,你都尽力了。”
“如果我早一些来Z市呢?干脆不出国,直接考研到Z大,在张老师手下做研究生,是不是能早些遇到他?”
苏白觉得自己很冷静,一声声质问平如死水,连司望都没劝他冷静,只声声唤他名字:“苏白。”
“苏白,你听我说!”
最后蓦然扬起来的声音让苏白麻木的心脏一跳,“你说。”他声音发颤,眼眶不自觉发烫起来。
“你先前也不知道你父亲尚且在人世,上一辈给你留的信息那么少,你如何能大海捞针寻找得到?”
“这次能找到,多亏你自己有了那个能力,才能顺利通过董老师认识张老师。”
“是,你要说你考研也可以考到张老师那边,先不说考研有那么多不确定性,就算是考到了你能否跟张老师有更深的交流,也要打个问号。毕竟张老师似乎是个很有个性的教授,若你没有这些经历,也没有因这些经历产生你自己独有的对世界的见解,那么张老师还会因为欣赏你而像如今这样帮你吗?”
“再者,别忘了你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想找寻导致你坎坷身世的原因。其余的,应当是命运的馈赠,而并不在你的计划之内。”
“再怎么说,你也意外地找到你父亲了,不是吗?”
“我知道,司望,你说的道理我都知道。”苏白压低了嗓子,四下太安静了,他害怕因自己传出什么声响而吓到人,“可是,我很难过。”
“我知道的,没事。”司望说,“也别难为你自己了,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为难的。”
眼泪砸到了手背,苏白一怔神,到底是压低声音哭了起来。
司望这两天在为司宇家置办年货,也去了司源家拜访,一碗水端得极平极稳。
这次可算见到了他这妹夫,一个明明比他小两岁却已经大腹便便的男性Beta,黄仲文。
“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一年忙到头,到最近两天才得了闲。上次你来招待不周,弟自罚一杯。”
倒酒敬酒,一仰脖喝完再亮底,行云流水一套动作下来,司望也不得不象征性喝了两口辣嗓子的白酒,挤出个客套的假笑道:“仲文,你别那么客气,我来也只是看看你们一家子。”
“欸,话不能这么说,大哥你是稀客,好容易来家一趟,我要怠慢了,你下次不来司源可就得怪我了。”
这话说得让司望这聊天会死星人彻底无话,司源忙忙解救道:“大哥,你吃菜,别听他瞎嚷嚷。”
黄仲文满面堆笑,投向司源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司望注意到了,只垂了眼不动声色地给坐在他手边的外甥夹菜。
小外甥女看到了,咿咿呀呀地也要司望给她夹菜。
“叫什么叫,有没有点儿礼貌?没看见大舅舅在吗?”黄仲文低吼了声,唬得小小姑娘忙往妈妈怀里躲,期间也不敢哼哼,一对浅色的眸子顿时蓄满了泪水。
“灵灵是喜欢舅舅,才让舅舅夹菜的,对不对?”司望忙忙打圆场,给外甥女的碗里挑了一筷子菜。
“吃饭吧,灵灵,吃完饭跟哥哥玩去。”司源轻声哄着怀里的女儿,“别难过,你看大舅舅那么喜欢你。”
话语间,没提到黄仲文一句。
司源对这个家暴她的、也很有可能家暴孩子们的男人绝无感情,司望本就在思忖怎么劝妹妹离婚,现在看来他得早些留心这边的律师,请一两个不错的帮妹妹打离婚官司。
“哎哟,大哥,让你见笑,见笑。”黄仲文继续用他那恶心的笑容讨好司望。
司望也知道,这是因为他这两年给司源的钱帮黄仲文堵上了好几个生意上的窟窿,估计这会儿黄仲文还以为他在L市家财万贯、事业有成。
他也没打算把辞职的事情告诉弟弟妹妹,反正暂时不能告诉,省得平白让他们忧心。
而且司源明显也需要他来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