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瓘、吴延宠显然未料到眼前场景,但毕竟是久经杀场的宿将,反应极为迅,纷纷亮出兵刃准备先拿下拓俊京三人再说。
拓俊京刺马赶来途中主动将兵刃丢弃,滕戡紧随其后,庞万春故意慢了滕戡半步以做掩护。
尹瓘、吴延宠未曾注意到滕戡身后庞万春的动作,未有防备,刚要与滕戡交手之际,滕戡左右两肋分别射出一支利箭直奔二人面门而去。
吴延宠闪避不急,左眼中箭,疼痛难当,要跌落马下时被滕戡当头一鞭打的脑浆四溢。尹瓘坐骑颇通灵性,利剑将要射中尹瓘面门时,马儿突然一个急刹左腿笔直右腿弯曲将尹瓘身体颠得倾斜,侥幸躲过致命一劫。
尹瓘见吴延宠惨死当场,立马自觉有些莽撞,连忙掉头要跑,其身旁亲卫也终于赶到,替尹瓘拦下了滕戡并作势要围住庞万春。
高丽亲卫自觉是群狼围猎待宰羔羊,岂料滕戡那柄看似普通的长鞭便如同猛虎般猛然蹿出,刹那间,鞭影重重,快若闪电;既有千钧之力,又蕴含变化万千,每一鞭的力道、角度、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只见那些自恃武艺高强的亲卫在这鞭影之下竟如同纸糊一般,纷纷被抽飞出去,跌落马下,鲜血四溅,哀嚎声此起彼伏。
庞万春依然如巡视领地的狮王,表情悠哉悠哉,手里却没慢分毫,一人弯弓竟射出箭雨的感觉,且瞄准的都是落荒而逃的尹瓘。
救过尹瓘一命的坐骑,展现出了惊人的灵性,仿佛能预知危险,频频躲避致命箭矢,仅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在坚固的甲胄之上。这甲胄,显然也是精工打造,虽受重击,却未能穿透。
尹瓘借此机会,更加拼命地催动坐骑,如同离弦之箭般逃离了这片死亡之地。正当其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时,拓俊京却突然拦在马前,并呼求道:“大人带我一程,我有要事禀告。”
尹瓘并未放松警惕,一勒缰绳,冷声问道:“方才那两员悍将是谁人部下,为何我从未在军中见过?”
拓俊京面露焦色,抬头瞅了眼尹瓘后方,见无追兵,遂诚恳解释:“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楚,贼将悍勇难挡恐不会善罢甘休,回营后我再与大人细说可好?”
尹瓘闻言,脑中下意识晃过吴延宠死时惨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轻拍了两下灵驹后,快将拓俊京拉上马,二人共乘一骑朝大营方向行去。
未走两步,那马突然不断嘶鸣,尹瓘以为还有伏兵,连忙拔出佩刀做防备姿态,然突觉脖颈一凉,天旋地转跌下马去,临死之前眼中依然是迷茫与不可置信。
拓俊京顺手割下尹瓘级,并拔下其腰间令牌,想独自前往别武班大营。怎料那马儿双目含泪,频频拱动尹瓘尸体,且任凭拓俊京鞭打脚踢依然不肯前进半步。
拓俊京无可奈何,一刀结果了这畜生,决定步行前往别武班大营。
夜幕低垂,寒风凛冽,月光如银,洒落在空旷的营地上,为这即将生的一幕添上了几分肃杀与悲壮。
拓俊京手持尹瓘级与令牌孤身来到别武班大营前,高呼:“中军兵马使金汉忠,左军兵马使文冠,右军兵马使金德珍,来听令!”
营前守卫认出拓俊京与其手中所持级之身份,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撼,但依然恪尽职守,认令不认人,打开营门并向全军通传此讯息。
当金汉忠、文冠、金德珍听令前来后,拓俊京郑重宣读君王口谕:“兵马元帅尹瓘,兵马副元帅吴延宠,手握重兵,镇守边疆,功高震主,久而生异心,欲图不轨已久;特令拓俊京接管别武班,暂代兵马元帅;如遇反抗,可先斩后奏。”
金汉忠闻言,怒不可遏,冲拓俊京问道:“仅凭口谕,你便诛杀国之重臣,我定要参你一本。”
文冠、金德珍亦在旁纷纷附和,为尹瓘谋不平。
拓俊京深知这种时刻唯有强硬到底,露出一丝破绽便休想活着走出大营,于是冷声问道:“别武班自成立以来唯王命是从,各位当真要以身试法,与逆臣尹瓘一条路走到黑不成?”
一顶结党营私谋反的帽子扣下来,金汉忠虽底气不足,但还是梗着脖子嘴硬道:“你只有王上口谕如何能让我等信服?”
拓俊京闻言,冷哼一声后,盘腿席地而坐,并抛出命其接管咸州的王令,装作有恃无恐的激将道:“你若不信,可斩我头。”
金汉忠、文冠、金德珍看完王令所写内容后,顿时一阵心慌,咸州的重要性他们当然心知肚明,这种时候原本尹瓘心腹换下,间接证明了拓俊京所言非虚,即便略有偏差,但王上有了防备之心应该大差不离。
三人对视一眼后,心生寒意,犹豫不决。文冠率先服软跪倒在地拜见新任兵马元帅拓俊京,金德珍紧随其后。
金汉忠见状,不甘心追问了句:“为何不见吴元帅?”
拓俊京未曾搭理,抬步走向中军大帅营帐,边走边询问文冠军中情况。
金德珍刚要跟上去,却被金汉忠一把拉住,金德珍用力挣脱却无济于事,只好叹息劝道:“飞鸟尽良弓藏,金兄难道还不明白吗?”
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去,徒留金汉忠一人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另一边解决完尹瓘、吴延宠随行亲卫的滕戡、庞万春一把火烧干净满地尸后,在返回咸州城途中,正好路遇卢俊义派来的传信兵。
滕戡看完信中内容后,眉头紧锁,与庞万春说道:“卢俊义招我等回开京,看样子是要撤了。”
庞万春若无其事的笑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滕戡还生怕庞万春射杀了高丽王便不再上进,得听此言后,难得露出笑容,附和道:“一千破十万,亘古未有之奇功,我就知道庞兄弟不可能不动心。”
庞万春回望了眼后方,提醒了滕戡一句:“那厮不知用何法子骗出了敌军主帅,如今又主动去做内应,若有异心,咱们恐要栽个大跟头。”
滕戡闻言,不以为意道:“有甚可担忧的,他妻儿老小皆在我等手中为质,依我看,这厮不过和仆从军的王守之一样,天生适合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