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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沉浸在回忆里的人却根本不想放过他,“你想起来没有啊?”她嘟着嘴,仿佛撒娇似的,却对着裴容下了最后的通碟,“你要真想不起来你就完了!有你好受的!”
撕裂的伤口仿佛在替心脏分担疼痛一般,裴容感觉自己的血都要流尽了,有他好受的,他想说他这一生怎么可能有比现在还痛的时刻?
然而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因为担心秦妩起疑,他都不敢表露自己的难过。一颗心被人拼命践踏直至血肉模糊的少年将军甚至扬起了明亮的笑脸。
——“我当然记得了,我怎么可能忘记?”
“哦~”秦妩好像就在等他这句话一样,她双手抱在胸前,好像又变成了娇蛮大小姐,“那你说你当时做什么了?”
裴容无处可退,无法可躲。“我……”他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发抖,“我……我当时说,我一定会娶你。”
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模仿季封的思维行动。
“才不是!”秦妩像看不到他发白的嘴唇,“是当时我说……”
她像是故意说给面前的人听的似的,“我,秦妩,这辈子,最,喜欢,季封,了!”
一字一刀,刀刀见血。
“我,秦妩,一定,会嫁给,季封,为妻。”
“我最爱季封。”
“只爱季封。”
裴容就这样听着秦妩对季封的表白。
这一刻,他像是戏文里专门拆散有情人的,受千万人指责唾骂的恶霸,又像是死不回头,在错误的道路上越奔越远,最后只能乖乖任人嘲笑的小丑。
偏偏秦妩情绪高涨,她眼中闪着细碎的光,笑道。“开心嘛?”
第85章
帝都变天了,今天早上裴容负荆请罪,从长乐门一步一叩到宫门口求见当今圣上的时候,额头发青磕出血渍的他,看到的却是猛吐了一口鲜血的圣上。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连鬓角都很少有白发,这次却猛然吐了一口鲜血,坐倒在龙椅上混了过去。
这可急坏了长公主和皇后、太后三位主子,只对医院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查出是何原因。整个后宫更是衣不解带的在养心殿侍奉,唯恐皇帝有什么意外。
后宫里有太后皇后长公主坐镇,而在前朝,群臣则首推了睿王殿下行监国之职,他本就是众人心知肚明的太子首选,如今皇帝昏迷,睿王监国也算是事出有名,理所应当。
睿王虽是儒雅宽和的性子,但也是个有手腕的,他在太后皇后长公主三位的见证下领了监国之职后,便连夜让中书、枢密、三司的长官向他汇报事物。
短短两天便已然熟练掌管了政、军、财三大务。而与此同时,当今圣上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太医院连轴转,几天几夜的不合眼也并没有查出圣上昏迷的原因。
我朝怕是立马就要改年号了,别说朝廷里的官员这样想。就连民间,嫁娶之事这几日也多了许多。
皇帝殡天,天下大丧,百姓守孝三年,不得行嫁娶之事。男子还行,这待嫁的女子可等不得三年,因而都纷纷将婚期提前了。
秦思渊准备把季封的鞋子从他给埋的衣冠冢里挖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响亮的唢呐由远及近的在他耳边响起,然后就是八抬大轿晃悠悠的闯入他的眼帘。
他不过停留了几柱香的时间,便已经有两盏轿子从他眼前过去了。
“倘若你平安归来,阿妩也该坐上这样的轿子了吧?”秦思渊心里难受,他总觉得自己是对不起季封的。
“你也别怪我们。”他将带来的上好的女儿红洒在了衣冠冢的墓碑前,然后就开始一块一块的扒石头,“得知你去世的消息,阿妩就直接被刺激的失忆了……差点没救回来。”
“她身子弱。”秦思渊看着这一堆石头,好像看到了季封一样,“哪能再受什么刺激?”
“我们都对不起她,她分明就是指着你活着的。”秦思渊吸吸鼻子,“你季封就是她的命。但是她是我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必须得保证她能好好的活着。”
“你也别去怨她,她是肯和你殉情的……是我不让。”
“季封……你要是真怨、真恨,你就来找我,别去找阿妩了,你就让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吧。”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了许多,将石块搬走大半之后,他看到了自己前几日埋下去的季封的那只布鞋。
“也是造化弄人。”他总以为是因为自己重生才导致上辈子惊才艳绝的季大人英年早逝的,“我出了这么多银子想把咱们三个排到江南去做官,远离这个是非地,结果之前连个响声都没有。”
“你埋在沙场里,秦妩住进了裴府,朝廷要把我调到江南去了。”他有些无奈,调笑一句,“怎么到最后只有我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