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杳在护理室里接受护士上药,隔着帘子,还能听见江何反复问医生,她的伤到底严不严重,会不会有现在发现不了的血块,会不会导致失忆或者失明。
他每问一个问题,医生都要沉默好一会儿再回答。
孟杳听见给她上药的护士都忍不住在笑。
她实在听不下去,出声道:“…别问了,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
帘子“唰”的拉开,江何铁青一张脸,“你才是看多了狗血剧,飞扑挡刀,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我跟你谁更扛造你心里没数?”
他五官冷,真正凶起来的时候确实挺让人害怕,孟杳没敢看他,垂眸道:“砸我是在背上,砸你是冲着脸去的,能一样么。要是他没冲你脸,我才不会救你呢。”
那护士小姐又噗嗤笑了一声,笑得江何有些尴尬。篸
“你还有理了?”他板着脸。
“难道不是吗?你的脸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孟杳小声坚持。
江何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行,那我现在就去把我脸划了,看你还有没有强出头的机会。”
孟杳眼睛悠悠一转,“啧”一声:“那是得考虑一下分手了。”
江何愣了几秒,才接上她的玩笑,训她,“别嬉皮笑脸的,好好上药!”
他这几秒的怔愣让孟杳错愕,一时没接上话,两人无声对视,骤然陷入沉默和尴尬中。
隔壁间忽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是罗琛被送来医院,在处理伤口。他一边疼得哇哇乱叫,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报警,我要告他!”
隔着一堵墙壁,孟杳和江何都听见“啪”的一声,然后罗琛一声惨叫。
梅月霞狠狠地打在儿子背上,威严地道:“家务事报什么警?哪有你那样说自己姐姐的?我看你就是读少了书,脑子都傻掉了!你看那是会怕你报警的人家么?!”
“我说错了吗?”罗琛嘶着声反驳,“我都看到了,那个姓江的车在楼下停了半天,非要等我们走了才来!他俩要是正经谈恋爱,会这么偷偷摸摸的?”
“不要乱讲!你姐姐不是那种人。”
“你就晓得她是哪种人?你不是天天伤心当年你走的时候她都不出面送你吗?你背着我爸攒钱给她留学,她拿到文凭就走,一年给你打过几个电话?”罗琛有理有据,“亲妈都不在乎的人,能认真喜欢谁啊。她跟姓江的从小认识,那么多年都不喜欢现在就喜欢了?那个姓江的家里那么有钱,以前谈的都是SamanthaYeoh那种大明星,什么样的没见过,能看上她?老妈,我看你就是太心软了,她干什么你都觉得她好吧,醒醒吧!”
也不知是不是在唐人街长大的缘故,罗琛说中文有很重的南方沿海口音,讲话抑扬顿挫的,很像早期港台媒体评说juicy八卦的语气。
梅月霞错愕又慌张地看着儿子,“你不要乱说!你姐姐留学哪是我攒钱……”
罗琛不屑地“嘁”了声:“你就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这次不还偷偷带了一万块钱来么,我也知道。”
梅月霞震惊,“你怎么知道?!”
罗琛从小偷偷拿家里的钱,从他爸的皮夹到店里椅套的夹层,全家上下哪有他没摸过的地方?梅月霞的行李箱早就是他常看据点,只不过他到底还是拿爸爸的钱更多,偶尔在爸爸那没偷到,才会从梅月霞这抽一两张小额的纸币。
他总是觉得梅月霞很心酸,一天到晚在店里忙得要死,他爸就那么轻松,天天都可以抽烟看报纸。连带着他也要天天干活,他哥却可以潇潇洒洒出去玩。更何况,梅月霞心细又精明,少了钱她总是能发现,不太保险。
他得意地“哼”了声:“你放心吧,我没告诉我爸。”
梅月霞又是惊讶又是心酸,五味杂陈中还咂摸出一点感动来,想着罗琛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很明显还是跟她一边的,到底是自己生自己养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