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捕快来到衙门,灯火稀疏,唯有楼下值房内喧闹异常,数人因赌博遭举报,正待家眷缴纳赎金接回。两位值夜捕快笑容可掬地与他们交谈,气氛倒也融洽。
刘炫被领至二楼一间书房,心中暗自发笑,竟然有幸得衙门主事亲自接待。
推门而入,房门随之紧闭,衙门主事体态臃肿,发髻自耳侧斜梳至顶,遮掩了中分的秃顶。见刘炫瞬间,面色流露出极度厌烦,喃喃自语:“该死,麻烦不断。”
一卷簿册重重摔在案几上:“说,为何伤人?”
刘炫本有意积极配合查问,然而这位名叫杨二标的衙门主事,品行竟如此低劣,淡然回应:“我伤了谁?”
“你自己不清楚?”杨二标怒火中烧,深夜正与友人宴饮,忽接上级急召,命他亲自处置此案,其意何在,他心知肚明。
“我妹在女舍被男儿欺凌,换做是你,会如何行事?”刘炫反问道。
此问无疑拷问着杨二标的良知。杨二标沉默片刻,竟言:“少年郎,你还年幼,世间残酷,有人处便有高低。我不愿为难你,给你一条出路,有些人心中虽不能颠倒黑白,但混淆视听之能却有。此刻有人找你麻烦,给你三日时光,将此事解决。”
刘炫对杨二标的话颇感惊讶,他预想杨二标无非采取两种手段,一是同流合污,二是公正办理,但他选择的竟是第三条路。刘炫感受到杨二标的矛盾,一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
“为何对我说这些?”刘炫不禁问。
“只因……”杨二标话音未落,房门已被推开。
杨二标面色一变,道:“王头,你怎么来了?”
“此案已交由刑部处置。”王头根本不将区区一个小衙门主事放在眼中,朝身后二人示意,“带走。”
杨二标咬牙切齿:“此事发生在我的管辖之地。”
王头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这么说,你不服从王局的指挥了?”
杨二标闭口不言,眼睁睁看着刘炫被带走,他可以想象刘炫将会遭遇何等境遇,但他又能如何?只能在心中默念:少年郎,当年我亦曾经历相似之事。
双腕反扣,被押向前行,刘炫心中并未涌起愤怒,反而异常冷静,他只想看看这群捕快还能有何出格之举。
坐上捕快马车后座,那是与驾驶位隔绝的空间,两人随之进入,不怀好意地瞥了刘炫一眼:“放松些吧。”
所谓放松,无非是要让刘炫尝尝厉害,这于他们而言已是家常便饭。虽然一再强调文明执法,不得私设刑罚,但不过口头上说说罢了。对于惯犯,不下狠手,这些人怎肯交代?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时常交流创新,手段高明。当然,先进手段仅用于顽固分子,而对于软弱者,无需使用“高科技”。既敢动手,便有把握让他不敢外传,否则怎会有“躲猫猫”一类的事端发生。
刘炫被反铐,冷眼望着二人,此刻心中满是苍凉。若有可能,他真想给父亲拨通电话,当你致力于肃贪反腐,努力自上而下转变官风时,我们所称为“人民捕快”的人,却对一个手无寸铁、双腕反铐的无辜之人施以私刑,你作何感想?
“小子,你触怒了人,这是给你个教训。”一人边说边毫无戒备地举起棍棒向刘炫肩头挥去,或许在他眼中,刘炫如待宰羔羊,何时见过羔羊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