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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婶娘怎么好端端地扯到我身上了,我……还早着呢。”赵文宛闻言作了害羞状,往赵老夫人身旁挪了挪,隐在暗处时起了狐疑神色。
“不早了,你祖母前些时候就私下帮你合了八字,文宛想不想知道哪家公子与你最般配?”
“祖母您看……”赵文宛偎在赵老夫人旁边,似是禁不住打趣的。
冷氏瞧着更是掩唇轻笑,“好了,婶娘不逗你了,透个底儿,总之呐,最好的就是文宛你心里头想的那个。”
赵文宛微怔,当时让杨妈妈帮忙本就是因为老夫人有这打算,经了长公主那一茬就给忘了脑后,没想到祖母还真的合了……猛地一下就想到了顾景行,除了时不时送来的各种小玩意吃食,人却没瞧着几回,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哟,这是在想那人了?”
这一回的,赵文宛是真红了脸,半装着受不住打趣同祖母告了退。
“宛丫头脸皮子薄,就别拿这事儿打趣她了。”赵老夫人亦是笑眯着眼,在人走后发了话,实则对于合出来的结果也颇是意外。
那两人的八字,堪称是天作之合,也真是命了,宛丫头这些年心里头就存着这么个人,如今瞧着顾景行的态度,婚配之事也未尝不可。
冷氏清浅的目光掠过老夫人,笑吟吟地应了声儿,转头对上了荣姨娘,一番叮嘱,想了想又还是把擅长调理的银川留下照看。
这厢,回了自个儿苑子没多久的赵文宛便听下人通报,说是国公府外头停了辆华贵马车,里头的小姐想要拜访赵大小姐。
“可有说是哪家的?”赵文宛难得有访客,多问了句。
仆从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来似的,往前递了手上那青花细腻的精致瓷瓶道,“只交给了小的这个。”
赵文宛取了盖子,便闻得一阵扑鼻梅花芳香,裹着丝丝缕缕的酒香,颇是好闻,敛了眉眼浅笑登时叫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名戴着帽帷的温婉女子在丫鬟的指引下走了进来,进屋便脱了帽帷,露出底下精致容貌,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白玉镶珠翠玉簪,上身着了一件海湖蓝袄裙,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珍珠水晶,外罩金边琵琶襟袄子,点缀珠花绶带系在盈盈腰间。
赵文宛被第一眼所惊艳,女子所展现的柔美,不同于赵文熙矫揉造作,而是透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却又让人觉得如春风拂面的温和,平静得黑眸里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又瞧着有几分深海般的难测。
“当日在梅林,多亏了姑娘的衣裳解围,还未请教姑娘姓名。”赵文宛还记得赵元礼提过,梅林主人的身份显贵,这位小姐虽不在世家之列,却是绝不能怠慢的。
“赵姑娘客气了,小女沐兰嫣,沐雨经霜的沐,方随父亲回京。也是瞧着姑娘送回的衣物和礼物,想姑娘应当是个妙人,只年里事儿多,一拖就拖到了这会儿才过来拜访。”沐兰嫣也是因着礼物留下的讯息才知道赵文宛,对她颇是好奇。
宝蝉在两人坐下聊时奉上了茶水,只是退下来时是秉着呼吸的,旁边的雪雁暗暗杵了她一下,后者才突然缓过来似的大喘了一口,目光注视着如画卷美人似的二人,喃喃道,“感觉这俩人坐一起后,让人都呼吸不过来了。”
雪雁抿着浅笑扫过,的确,如宝蝉这般通俗的表达,大小姐和沐姑娘美得各有千秋,却又那般融合,单是个人就能光彩四射,何况两人一道,不过话说来,却一点都不分主次,只让人看着觉得舒服和谐,大概……是那位沐姑娘的气质罢。
坐在沐兰嫣一侧的赵文宛心里也有同感,只觉得跟眼前这女子相处十分舒服,言语之间也就更是放松,仿若多年未见的老友般,放开之后,更有许多共通的话题,聊起来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如此情投意合,又颇有点相见恨晚。
直到时近傍晚,随着沐兰嫣而来的丫鬟凑近提醒了声,后者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起了身,带着一丝意犹未尽,抿着嘴角浅笑道,“今日一见,赵姑娘果然是个妙人。”
“沐姑娘更甚,才情学识,都叫文宛大开眼界。”赵文宛难得对初见之人有这般好感的,而她对于古代女子隐晦的抒发能得到眼前这人的共鸣,单是这点就让赵文宛刮目相看。
女子临别时更是邀约做客,赵文宛自然是痛快应了,还亲自送人到了门口。回到自己苑儿,却见沐兰嫣坐过的凳子一角下压着块帕子,应当是人走时不小心掉的。
宝蝉挪开了凳子腿儿捡起掸了掸尘土,呈给了赵文宛,后者接过时,柔顺的帕子随之展开,帕子中央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绣法瞧着有些特别,垂下的一角上还绣着一个“嫣”字。
“兰……嫣?”赵文宛下意识地凝着那块帕子,觉得方才听着名字时的熟悉感又卷土重来,拧着眉的想了片刻,蓦然想到赵文熙回府之前所用的名字不也是穆兰嫣?!
半晌,收好了帕子递给宝蝉,吩咐道,“替沐小姐好好收着。”
***
柳梢绿小眉如印,乍暖还寒尤未定。
转眼到了二月末,天空渐渐转晴,只晨间、夜晚依旧寒峭,午后却是阳光明媚,照在人的身上,起了浅浅的暖意。
锦屏软榻,绯色珠帘之后是赵文宛倚在厚重的烟紫垂花靠枕上,宝蝉正递着一张张的荷包花样给赵文宛瞧,却是手里的宣纸都见底了也没见小姐满意点头的,宝蝉扁扁嘴,“只有这些了。”
端茶过来的雪雁笑盈盈提醒道:“四奶奶那的花样都比寻常人多,你去跟四奶奶借点过来再给小姐瞧。”
宝蝉一副后知后觉样,立刻咧嘴一笑,“可不是,怎么忘了去四奶奶那,奴婢这就走一趟香荷苑取些图样再给小姐您看。”
赵文宛微起了身子,瞧窗外光晕柔和,暖洋洋的一派好春景,便道:“我亲自去瞧吧。”
赵文宛很快穿戴整齐,日头虽好,却还是有些寒冷的,许是赵文宛身子纤瘦,畏寒体质,仍旧披了件狐毛裘衣,带着宝蝉一路踩着青石去了。
到了香荷苑,进了垂花拱门,沿着抄手游廊走了几步就见两个丫鬟正在廊子里翻花绳,瞧见赵文宛起身连忙笑嘻嘻的请安,宝蝉漫不经心的叹了一句,“四奶奶真是个好性子,瞧瞧底下闲的都在玩花绳了,奴婢在他们那个年纪的时候连点个灯油都不敢喘气呢。”
赵文宛瞪了下眼睛,眼底却是隐着笑的,数落了宝蝉一句,“我瞧你胆子更大,现在都敢在我面前抱怨以前了对你的不好了。”
宝蝉立刻抖擞了精神,眯着眼眸瞧着自家小姐,嘟囔了一句,“以前就是这样么。”
赵文宛自觉很是无奈,失笑的摇摇头,瞧瞧现在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敢顶嘴了,一点也不忌惮她小姐的身份,而四房苑里仆人,除了刚才那两个年纪尚小的,稍大点的丫鬟,婆子都井井有条在忙碌自个儿事情,也可鉴冷氏平时的为人处世,张弛有度,不苛责年幼的丫鬟,又让其余人甘愿做活,否则就那俩丫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玩耍,有些倚老卖老的婆子早就很痒痒的上去喊小蹄子,扇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