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冽目光一沉,慢慢开口道,“不过是株野藤罢了,师祖何必放在心上。”
“我这人,偏偏就是爱较真。这藤长得太盛,我担心我那竹子最终会被缠绕而死。”
“藤依附于竹,不会伤他。”
云衡的手顿了顿。空荡的大殿里,响起了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世上的人心,就像那清云山上的烟霞,朝聚暮散,一日之间就有千万变化。你倒是确定,那藤就一直不变?”
“不会。烟霞雨露,无论怎么变,都是山中风物。藤生死枯荣,皆为草木本心。”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听完后,云衡终于温和地笑了,“可惜,我不信你。”
沉冽的眼一瞬间冰冷。
大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窗外一阵风吹过,似乎传来远处一两声弟子模糊的牢骚。这天,越发冷了。
“你下去吧。”云衡云淡风轻地开口,殿门一瞬间被打开。云衡没再看沉冽。
已经不需要继续谈下去了。
沉冽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接着转身离开。他的背影瘦削,迎着光似乎要淹没在一片白色里。就在踏出大殿一步后,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师祖,持剑之人,不一定有杀戮之心。”
门慢慢闭上了,沉冽看着那逐渐狭窄的门缝。最终,转身离去。
殿中央,云衡轻轻点上了香,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高深莫测。持剑之人,也许没有杀戮之心,可真到了杀戮之日,谁与之争锋?
世人总是看不清情况,莫名地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他甚至不需要仔细揣摩,那孩子的眼里,全是压抑的疯狂。他终有一天会对自己失去控制,这不是所谓的偏见,这来源于云衡阅遍人事后锐利的眼力。
沉冽,终究是不能留。无论是为了天下,为了清云宗,还是为了他那傻乎乎的徒弟。
他云衡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来,沉冽心底那阴郁的情愫。这讳莫如深的感情,让人不安。
毕竟,情之一字,向来诛心。
牧清这几天回来,莫名其妙地多出了很多要处理的事。类似整理卷宗,誊写剑谱,这些就不提了,诡异的是,例如后院阿黄(护院狗)要生了,请找到未出世孩子的父亲(?)这种是什么鬼?
“这是为了狗崽着想,小宝宝一出世就没有父亲多可怜啊!嘤嘤嘤。”一旁的青衣弟子夸张地抹眼泪,牧清的脸直接裂了。
少年,你的演技之浮夸,让我分分钟出戏啊!牧清僵硬拿起桌上的另一张纸,僵硬地打开来,“后厨的厨娘要请假回家成亲。”还好还好,只是批张假条。
“师叔,你看错了,张大娘年逾五十,自丧夫后尚未找到人家啊。”
“……那她请什么假?”
“人家不是请假,张大娘是让你给她找个忠厚老实的对象。”
“……”牧清觉得自己胸前一口气猛滞,差点没缓过来。这特么找对象搞黄昏恋为什么要找我,我不是高贵冷艳的上仙吗我摔!
“我自小就是吃张大娘的饭菜长大的,张大娘人好手艺好,半辈子为了清云宗……”
“停,我明天就去山下贴榜给她相亲。”牧清忍着吐血的冲动说道。
“张大娘虽说年纪大了,但是心地素来是极为良善的,她……”
“停,我现在就去。”牧清一咬牙,“行了吧?”
青衣的弟子忙换上了一张狗腿的笑脸,“师叔果然古道热肠急人所急。”
牧清想的是,云衡上哪找的这么个神助攻?这特么简直是云衡2。0版,分分钟把人往死里逼。
这事,用脚趾头就可以猜到,是云衡那货最新研究出的作战方案。突破了以往的限制,由虐身升级为身心共虐,对牧清至少造成两万点以上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