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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误会了,这种刀片腿是适合跑步运动的,事实上平时你可以用这种假肢。”说着他拿出一副黑色塑钢骨架一样的假肢,“你嫌它丑对吧,我们可以给骨骼包上软泡沫和针织袜套,它摸上去比充气娃娃的手感还好。”
于向南翻了个白眼,指着那黑色的塑钢骨架道:“这样挺好,嗯,挺酷,我喜欢这样的。”
“嘿,是嘛,我也觉得它其实很好看,多性感!”
于向南的脸一黑——性感……
“另一半费用由我给你负担!”
“NO!”于向南大叫起来,这简直是丢国家的脸嘛!“我朋友在向上面打申请,事实上,我想要弄到另一半费用也不是难事。你不是说了,我是拯救地球的英雄。”
“真的不需要?你别逞能!”
“真的不需要。”门口有个青年军官双手交抱胸前,他半眯着眼睛看着一床一地的假肢和各种器械零件工具箱,用一种非常不屑的口吻道,“咱们现在是发展中国家,各项经费都很困难,不能随便浪费纳税人的钱。另外,即使申请下不来,我这个老搭档兼老朋友也会为他负担另一半费用,不劳您费心。”
MIKE看看门口的青年军官,再回头看看床上的于向南,一种特殊的气氛使他尴尬地缓缓起身。
于向南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然后清了清嗓子为双方介绍,“这位是来自英国的MIKE和他的助手JOHN,我特邀的假肢医师。这位是林冠群中校,我的老搭档。”
双方客套地握手,各自说了“久仰久仰!”
医院人事部主任跑过来,跟MIKE说要去办一些手续,于是两个外国人稀里哗啦地收拾东西,与两个中国人道别,再拖着大箱子“吭哧吭哧”地出去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林冠群脱下军帽搁到床头柜上,然后走到病床边坐下。
他的分量使床垫微微下陷,于向南明显地感觉到这变化,心里猜测着,不知道失去一条左腿,他现在有多重?这下好了,可以计算出自己的一条腿有几斤几两。
他把于向南的手拉过来,放在手心里轻轻揉搓着,低下头长时间的一言不发,然后慢慢地,于向南看见他的睫毛变得濡湿。
“事故报告写完没有?”于向南身体靠后,故意躺下来,装着没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
“不想写,秦队也没逼我,报告是老白代笔的。”
“不过你肯定也要写一份存档的。”
林冠群沉默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回头道:“让我看看你的腿。”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于向南抿了抿嘴,他还穿着单薄的蓝白条纹状病人服,绷带是早在上个礼拜就撤掉,现在只是回医院为安装假肢做各项准备治疗。这是早晚要面对的伤口,他低头挽起裤管,一点一点卷高,自己的位置不能很清楚地看到伤口的截面,但是边上弹片削伤的地方,皮肉缝合后还有猩红色的疤痕,他想那个伤口一定非常丑陋。不过比起当时站在炸弹零距离的地方因而牺牲的兄弟来说,他算是幸运的那一个了。
林冠群的眼泪终于没能憋住,“吧嗒”落下来,滴在床单上,形成两个深色的圆圆的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