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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嫁大胡子。”香姐说道。
王孙氏一听便愣住了,二姐帮腔说,“娘,大胡子是好人,你的病是他治好的,草药也没收银子。”
王氏捞住香姐的胳膊就是一巴掌,香姐被打愣了,王孙氏一屁股坐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老天啊,怎么不让我死啊,香姐你个杀千刀的,我这条老命哪里用你的命去换……”
“娘,大胡子说他不吃人肉的。”香姐拉住王孙氏劝道,王孙氏哭的更响,“你懂什么,男人嘴里哪有一句实话!”
“娘,我们自小就听你说,我们孙家虽是孤儿寡母却从不欠别人一个铜板,大胡子治好了你的病,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那也用不着你还!”王孙氏打断她,抹了一把脸就要出门,“我去找他。”
“娘,不用了!那个赵老板,我在镇上看到了,我宁死也不嫁那样的人……”香姐又说,“大胡子要是吃人早就把我们吃了,哪里用娶回家再吃?”王孙氏一听也在理,只是心里还犹豫,香姐又说,“二姐年纪也不小了,我要嫁不出怕是要耽误她。”这一句算是说到了王孙氏的心病,大女儿名声已经被毁了,要是拖累的二女儿也嫁不出去,她家岂不成了杏林村的笑话?王孙氏终於安静下来。
腊月十五的早上,香姐带着一朵红绒花,盖着红盖头,怀揣着一把剪刀在嫁到了大胡子家。那把剪刀是她离家前王孙氏让揣上的,虽然大胡子按着规矩对了八字,又不提治病的药材送了一份足足的彩礼,她还是担心他会吃了香姐,说什么都让她揣着剪刀,“万一他咬你,你只管用剪刀戳他。”
香姐心里也慌得很,一路上捂着剪刀,被扶着进了门,磕头拜了天地,坐到土炕上手还摸着袖口。
盖头被挑起来的时候,香姐死死的闭着眼,一面想着“他不会在成亲这天就把我煮了喝汤吧”,转念一想“好歹是嫁出去了,死就死了,这样不给家里丢脸。”
谁知道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怕我吗?”
“没、没、谁怕你呀?”香姐见自己的心事被揭穿一叠声的否认,可嫣红的脸蛋却出卖了自己。大胡子闷声一笑,说道,“那还不敢睁眼?”
香姐这才敢睁开眼,大胡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鼓鼓的袖口。香姐连忙坐直身子假装袖子里没东西,大胡子站起身来她吓得往后一缩,谁知他一转身端了一盘打了红点的酥皮点心过来,“饿了吧,先吃两口。”
香姐从一大早就没吃东西,折腾了一天确实饿的紧了,拿起一个就不客气的小口吃起来。大胡子自顾自起身去洗了把脸,等她吃完了就端过一木盆清水放在圆凳上,道,“吃完了洗把脸,抹得像馒头似的。”
香姐脸蛋顿时红了,新娘子都要涂三层粉的,她说话都不敢大声说,一说话脸上的粉就往下掉。撸起袖子刚要洗脸,手臂一凉,她惊叫了一声,手臂已经给人抓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大胡子小心的从袖子里拽出那把剪刀,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沾水给她擦了擦,然后说,“你等等。”转身去柜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撩起她的棉袄袖子露出了一寸长的口子,他撒好药粉左右看了看,拿起香姐包袱里的一块白布就给蒙上了。
5、洞房夜的白布巾
“啊呀!这个不成……”香姐想拦住他却晚了一步,那白布已经规规矩矩的绑在她的手腕上,还打了个结。
“怎么了?”大胡子问。
“这……没,没事……”香姐禁不住脸红了,难不成还要她告诉他,这是女儿家洞房花烛夜垫在身下验证清白的那块白布么?羞也羞死了人!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大胡子见香姐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圈,脸蛋越来越红,还以为她的伤口疼,又小心拿起她的胳膊看了看,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香姐又是害羞又是心虚,只把头低着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一盘点心出现在眼前,大胡子低头看着她,“饿了吧,赶紧吃点。”
香姐的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想,也顾不得生气,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点心在杏林村这样的地方岂是一般人家吃的起的?香姐记忆里,也只有爹在的时候,带着她赶集的时候买一块。
炸的酥酥的面皮里裹着酸甜的山楂馅,香姐边吃边用手接着掉下的皮,吃了两口就见大胡子把摆着点心和交杯酒的木头桌子搬了过来,可真是大力士。香姐吓得呛了一口,咳嗽起来,大胡子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慢点吃,跟娃娃似的。”
香姐一下子就红了脸,刚刚嫁人就被夫家看到了这种吃相,传出去她的脸都丢尽了,赶忙接过水,忍着手痛喝了一口顺下去。
“拿的了吗?给我。”大胡子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放到她嘴边,说道,“就着我的手喝吧。”香姐吃惊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大胡子面色既不狰狞也不慈爱,只是平静的望着她,不知怎的,这一看倒叫她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忙道,“你放那里,我自己拿。”
大胡子眼睛一黯,随即将水放在了一边,自顾自的打了一盆水洗手,香姐只吃了一块点心就不再吃了,可不能叫夫家觉得自己吃的太多。
过一会儿大胡子端了一盆水过来,看了看桌上的点心,皱眉问道,“怎么就吃了一块?”
“饱,饱了……”香姐端坐起来说道,大胡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说,“那就把脸擦擦。”双手捞起水里的手巾拧干凈递给她,香姐受宠若惊的接过毛巾,从来都是媳妇伺候相公,她还没听说过哪家的相公帮媳妇打洗脸水的,如此心里便一阵虚的慌,连忙接过来,道,“辛苦相、相公了。”
大胡子眼睛一弯,随即正了脸色,道,“既然是你相公,总没有看着你不管的道理,还有,”他看了看香姐,道,“以后不必这么客气。”
“是。”香姐接过手巾擦了擦脸,因为一只手的缘故,擦起来慢腾腾的。大胡子接过手巾抖落了一层粉,嘴角抽了抽,又洗了一遍,走过来,道,“我替你擦一下吧,”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又道,“你这手不知要擦多久。”香姐一听便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看样子已经快申时了,想是自己擦得太慢大胡子不乐意了。只紧攥着一双手任由大胡子给她擦了一遍脸。
香姐心里暗暗想,“娘亲要是知道大胡子给我擦脸,非吓得跳起来不成。”这样一想就忍不住笑了。大胡子低头看着她渐渐白凈的脸,嘴角的笑涡露了出来,在红烛的照耀下露出一番别样的美,心里不由得一动,手上也停下了。
香姐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看了看他,“可是擦好了?”
“好了。”大胡子二话不说转头就端着水盆出去了,香姐只当他第一天成亲就要伺候自己来了气,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做一个好媳妇,好好伺候他。
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香姐看了看桌子上的交杯酒,又看了看进了屋的大胡子,扭着衣角小声道,“交杯酒还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