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处于狭窄的、几乎不见光亮的通气管道里,李鹭计算自己前进的方向。大约一刻钟左右,终于来到了差不多的方位。空气呼呼地往排气窗涌出,李鹭低头往室内望去,只有微弱的地灯维持照明。她仔细地搜索有没有监控摄像的存在,很不幸地在墙角顶上发现了一个,并且运作灯是亮着的。
拿枪射击?不行。白天进来时没少做这种事,每一个摄像头被损坏都发出了很大的警报声。有什么方法是既能不破坏监控装置,又能让监控室看不到这里的情况的?这种情况下,杨会怎么做?想不出来,杨擅长潜入,她擅长横冲直撞,根本不是同一个类型的。
李鹭心情烦乱,口香糖被嚼得稀烂无味……口香糖?
这个牌子的口香糖质量不怎么样,咬几下就变得稀烂,挺塞牙缝的?…
记得南美洲的土著居民喜欢用一种叫做吹箭的武器,只需要一支中空的吹筒,就能把武器发射出去。
对了,吹筒吹筒,吹筒也是现成的。
李鹭从腰囊里抽出短铳的替换枪管,由于文森特把短铳改装过,变得可以连发子弹,为了预防枪管过热导致螺纹变形的情况,还给她带了两支枪管过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她把吃完的口香糖黏在管口,从气窗格子伸出去,瞄准,对嘴吸气吹出。一团白白黏黏的物体子弹似的发射出去,啪的一下黏在监控摄像孔上。
李鹭一脚蹬开气窗跳了下去。空间很大,天顶离地约有两层楼高的样子。她轻巧地落在抽气泵上,旁边有一桶清洁下来的油污,黑漆漆粘稠稠的,看着很恶心的样子。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李鹭毫不犹豫地抓起桶里的刷铲,沾了一团枯腻的污垢,飞身一跃正好够着天顶的气管,伸手再往监控摄像头上刷了一层黑。
与此同时,监控室内,一个家兵双脚翘在操作台上,专心地阅读手里的小说。监控屏幕很多,却已被损坏了大半,还来不及装上。今天夜里的守备主要依靠巡逻,让这位大兵感觉到轻松了许多。只要隔不久看一眼屏幕就行了。他不记得抽气泵操作间里的监控摄像是否损坏,并且也没有发现那个房间里的影像突然灰了下来,五秒之
后就变得漆黑一片,好像完全损坏了的样子。
李鹭松了口气,深深感激多维贡的人民生活悠闲,以至于丢三落四,为她的侵入准备了这么好用的垃圾。说起来,自从进人这一带之后,’常常就是在做着废物利用的勾当。说起来,奇斯好像也是这样。李鹭脑袋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只雨林鼠,肉被吃了,牙齿用来做尖口钳,皮毛还被用来糊监控摄像。如果能够回去,如果奇斯能好过来,一定要好好吃一顿熟肉大餐。
她找到了通往中控电脑间的分支气管,就在现在,那个房间一定是真空的,并且密封了所有通往那里的气管。李鹭从口袋里扯出一张A4纸,上面打印了多维贡的外部地图,是文森特给她准备的。
她将纸撕开,分别粘了两团塑胶炸弹,把纸团成两团,一团丢进通风气管里。
打开气喉,她操作那台抽气泵反向运转,很快就听到轰隆隆的气体流动声。z在拿到试验工厂的建筑设计图时,杨曾经对通风管道做了一个评价:如果是我,就不会只安装一道格网。
李鹭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左手,这只手半年前严重损伤过,按照卡尔的说法,在痊愈之前最好不要大动弹,毕竟是用肋骨软组织重塑了手掌部位的指骨,强度上是比不来的。这几天身心俱疲,连身体都感觉有些跟不上了。
为了在短时间内给中控电脑室输送足够的空气,抽气泵的功率很大,李鹭计算着那纸团被吹得差不多了,就在被出气窗阻隔的部位按下了遥控引爆装置。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大约是隔了一个通道的地方被炸了,警报在整个试验工厂的所有空间里响起:“红色警报,中控电脑室被侵人,各行动单位前往支援。重复,红色警报,中控电脑室被侵人,各行动单位前往支援。”
李鹭又往气管里丢人另一个纸团,闭合气管后加大了出风的功率。抽气泵操作室外,纷乱的脚步声急匆匆地经过,显然是要往损害部位赶去的。这就是中医的头痛医脚与西医的头痛医头的不同了,李鹭是在脚部操作的,大兵们却是哪里爆炸就去了哪里,压根儿没察觉罪魁祸首就在他们途经之处继续着破坏的勾当。
第二个纸团肯定也已经落人了中控电脑室内。也许那里现在还在燃烧,不过普通的火焰无法造成塑胶炸弹的爆炸。前一枚是布拉德给她的普通货色,而第二枚塑胶炸弹则出自文森特之手,破坏威力大得惊人。李鹭按下了遥控纽。这一次,整个地面都在摇晃,就连警报也哑了。
中控电脑和警报系统连接在一起,可以确定,那玩意儿是没得救的了,并且,第一拨前去查看的家兵也许无人幸存。更多的脚步声响起,大兵们匆匆赶往中控电脑室。
而李鹭则从内部按开了门锁,堂堂正正地从抽气泵室里走了出来。
中控电脑的损坏造成了比停电更为严重的后果。头一天短暂的停电造成了近十个试验体的外逃,可毕竟不是所有试验体都那么反应迅速,还有更大的一部分不会自己拨开门出去,他们被电击电怕了,以为只要门不开就还是会有高压电流。
现在,控制的混乱造成液压门自动弹开,通道里的照明还亮着,召唤着那数十个试验体,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好。
如果说前一日的混乱只是一场小流感,那么这一次就演变成了,一场瘟疫的大爆发。
李鹭不想和这群可怜的东西多做纠缠,每次都仗着速度优势把他们甩开。但是在接进出口的地方,她不得不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台阶上,堵住了她的去路,女孩身后是一条三岔的通道。她手里提了一把突击步枪,旁若无人地把玩,时不时用枪口对准李鹭所在的方向。
地形对李鹭不利,在长长的廊道里,莹白色的灯光照得四处惨白,无处可藏。
“你是阿诺吧,有话就直说,不要在那里故弄玄虚。”李鹭说。
从奇斯被抓获到现在,经历了两次搭机、一次空降、一长途跋涉、奔袭军火库、两次出入试验工厂,李鹭已经开始感到了疲累,就连左手也在隐隐地作痛。如无必要,实在不愿意做过多的纠缠,奇斯还在那个地方等待她回去。
阿诺用一只手指把自己的麻花辫绞来绞去,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说,“你有什么好的?白兰度少爷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半夜三更坐在这里就是想争风吃醋?”
“哪你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是想偷鸡摸狗吗?”
李鹭身后的通道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沉重的脚步、杂乱的脚步,向这边的出口退来。但是她没有动,背后的危险比不上面前的。李鹭也知道自己是究弩之末,而对方则在等待她精疲力竭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