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耳机阻挡噪音,头顶上方并未停止的螺旋桨声震得耳膜都刺痛。山区的风很大,也有些冷,晏子殊的野战夹克在大风中猎猎作响,前来迎接的军官们也被风吹得都快要睁不开眼睛。
「请这边走,车在前面。」
领头的陆军中尉大喊着说。他说的是俄语,但晏子殊能明白他的意思,一行六人大步迈进森林里。
两辆军用牌照的老式吉普车一前一后地停在林间土路上。车子里坐着司机,引擎都未熄灭。
晏子殊观察了一下四周,丛林很密,道路很窄,仅容一辆车通过。且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车辙的痕迹并不明显,杂草倒是茂盛得快淹没轮胎。很显然,这不是安尤科夫将军去监狱时惯常走的路,而是一条不易被人记住的偏僻小径。
他被提防了。晏子殊在内心微微一叹,在雅科夫的指示下坐上第二辆吉普车。虽然他一早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戒备,但没想到对方会做得如此露骨。
罢了。追一路上他们没有蒙住他的眼睛,再拿耳机堵住他的耳朵,给他听爆炸式的摇滚音乐,已算是他们最大的礼遇吧。
晏子殊清楚自己在安尤科夫将军的心里是「双面间谍」的形象。因为如果他可以做卡埃尔迪夫的情夫,为什么不能是帕西诺的秘密情人?
换作晏子殊自己,也会对如此两面派的人心存警惕。
事到如今,晏子殊并不打算在安尤利夫将军心里重新树立起正面的形象。相反,「狡黠」「唯利是图」是他此刻的护身符。因为他的「狡黠」和「自私」会让安尤科夫将军觉得他是可以被操控的。而他一旦有了利用价值,就可以在这片陌生又危机重重的土地上,活得更久一点。
「希望如此吧……」
晏子殊在心里咕哝,左手用力拉紧车厢上的金属扶手。即便系着双重安全带,他的身体颠簸得就像坏掉的弹簧。在他的身旁,紧挨着他而坐的雅科夫脸色惨白到似要呕吐,只见他面颊绷紧,圆瞪的眼睛不与晏子殊有任何的接触,笔直望着前方。
臭气熏天的水沟也好,坑洼难行的山路也罢,晏子殊都习以为常,比起糟糕透顶的旅途,晏子殊心里更担忧的是——帕西诺想要做什么。
正如卡埃尔迪夫所说,这是一个陷阱。可明知是陷阱他也必须来监狱,这就是帕西诺手段高明的地方。在忍受了三个月的严刑拷问之后再说出他的名字,抹杀了他一切的退路。
所以晏子殊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除了卡埃尔迪夫以外,没有人会信的。而他与卡埃尔迪夫之间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则会让卡埃尔渔夫的证言都变得只是在护短。
晏子殊设想过的最坏情况就是帕西诺想要他陪葬。
帕西诺是那么恨卡埃尔迪夫,大概就算临死,也要卡埃尔迪夫不好过。
「不……」
晏子殊又轻声否定,说不定这件事已和卡埃尔迪夫无关。回想着帕西诺疯狂「求爱」的眼神,以及他彻底失控的妄图强暴自己的行径,晏子殊直觉这次陷害很可能只是帕西诺与他之间的个人恩怨。
「被一个『疯子』缠上了……」
连黑鲸监狱也无法阻挡他的疯狂。就算从未小看过帕西诺,晏子殊也为他的疯狂感到无奈。
不周想拉他陪葬什么的,晏子殊绝不会譲帕西诺得逞。卡埃尔迪夫还没有看到他精心准备的结婚礼物呢,他们的「家」。他还想着结婚后,和卡埃尔迪夫游通全世界的蜜月圣地,想一起到极地探险……
当然,晏子殊心里最想的还是能一直握紧卡埃尔迪夫的手。
「兰斯……」
晏子殊的头脑里涌现的是卡埃尔迪夫温柔的笑脸。那醉人的紫色眼眸里充满着浓烈的爱意。晏子殊很想再一次抱紧卡埃尔迪夫,再一次吻住他火热的嘴唇、感受他全身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