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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她还没有正式进入圈子,但是国内她稍微接触了一点的环境,最基本的规则就是投资人说了算。捧人的会说‘我投钱了,演员我看着这位喜欢’;偷师打算挖人的会说‘我们公司制作,幕后团队是不是要加点我们的人’;纯当商业操作,打算赚钱的会说‘我们要照顾票房,流量小花、小生必须要露脸’;更别提,还有些傻X投资人,逼迫导演和团队改结局的呢!
“你更喜欢投资人?”柳楠晴被如此诚实的疑问戳了一下“导演才是灵魂,投资人算什么。”一看就是这段时间的教训一点都没有吸取。
李夕颜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不喜欢。”这个行当只要是缺过钱的人,都不喜欢。不过“剧本才是电影的灵魂。”关键问题,还是要说清楚的。
“剧本是你的,你就是我的灵魂。”面对李夕颜从来不管输赢的柳楠晴,非常干脆的让位“我等下去见之前打听过的拍摄团队,你要不要一起来,都是业内知名的团队。”
现在知道自己突然多出来最甜的技能是哪来的了,李夕颜被‘灵魂’弄的都不想说话“我和他们接触的应该不多,这个你决定就可以,我要去图书馆查资料,确定一下《熟食果》的修改方向,你重新递过来的本子我看了,还是有很多问题,我们要不要见一面?”
“你在哪,我去接你。”拍摄团队先丢在脑后,剧本比较重要。
李夕颜疑惑“约好了失约不好吧?”
“没有约好,只是说了有空见一面。在家?”
“刚出门。”
“那在你家附近找家咖啡厅,我来找你。”
“好。”
柳楠晴想到当初一片鲜红的剧本,纠结的挂了电话之后,给之前约好的人短信通知。当然是约好了才会要出门的,大家都很忙,哪有所谓的有空一说。
李夕颜对着手机笑笑,柳楠晴对她写在剧本上的很多问题,都没有给出绝对的答案。不知道是真的自己也没想清楚,还是想要等到见面的时候,当面说清楚。不过现在就是两个人的作品了,导演和作家当然要达成一致才能出作品。
汝矣岛是电视台聚集的地方,附近都是昼夜电脑的电视人,咖啡厅和美人都是常规配置,坐在咖啡厅里的美人当然也是。可惜两个美人之间气氛不太好,疑似要吵架。
“你不能想当然的认为,栗子想要反抗什么,事实上就是因为她从头到尾不反抗,这部作品才能成型,如果她反抗了,就不是我要拍的作品了。”柳楠晴压着火,控制住自己脾气,试图说服李夕颜,可惜对方从来就没有被她说服过一次。
李夕颜指着剧本上的一段,栗子在教导女儿的情节“栗子或许不会反抗,但是当她是母亲时,她绝对不会教会女儿顺从,哪怕她自己骨子里是顺从的人,她也知道顺从的代价,她比谁都清楚顺从带来的不是幸福,她就从未幸福过。”
两人一开始还嘻嘻笑笑,聊到剧本就直接互别苗头,李夕颜不理解为什么剧本里,除了栗子,别人都变成了背景版。单人主角的电影没问题,很多电影都是这样,可是其他角色也必须有特色,是独立的存在,哪怕只出场五分钟,也要有五分钟的意义,如果人物只是用来串场,那空镜头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柳楠晴却想的是,电影是围绕着栗子展开的,如果把时间浪费在周围的人上,会转移观众的视线。栗子是一个温顺、安静、几乎没什么性格的人,这样的人作为主角本来就有些沉闷,这时候周围突然出现一个出彩的角色,主角的存在就会被削弱。
事情发展到这里的时候,不管是柳楠晴还是李夕颜已经发现问题了,她们对作品的理解完全不在一个方向。或者说,本质是一样的,但是表现却互别苗头。柳楠晴要的水面上平静无波,水底波涛汹涌。包括对社会的镜头,包括对残忍的战争;而李夕颜要的是,以静带动,所有静止的一切,都是画面内的,而混乱的社会,只活在隐喻之中,不管是战争还是外面在吃人,都不应该放在画面里。
“你看,这是一杯咖啡。”柳楠晴端着苦涩的美式喝了一口,皱眉“真苦。”过了一会儿眉毛一扬“有回甘。”
“如果我没有喝过咖啡,我在喝到苦的时候,就会立刻去找甜的东西,想要冲淡嘴里的苦味,有没有回甘我永远不会知道。”柳楠晴放下咖啡杯“幸福这东西是一样的,如果你活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抚掌大笑,你这么就能知道,你活的不开心,不幸福呢。”
“反抗是需要支点的,总要有理由才会反抗你现在的生活,比如对现在不满意,比如想要的东西得不到,这些都会促使你去反抗。但是对栗子来说,没有开心何来的不开心,没有得到何来的失去?她没有反抗的支点,她不是不教女儿反抗,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反抗,什么是幸福,你要她如何去教导女儿?”
李夕颜突然抄起笔砸了过去,柳楠晴反射性的避开,大吼一声“李夕颜!”
“看,你会躲避。”李夕颜没有管她,也没有管因为这边的动静望过来的人,她专注在故事里“碰到危险会躲避,这个需要人教么?这是本能,喜怒哀乐也是本能。栗子受到环境的压制,性格懦弱也好、安静也好,温和也好,这个才是需要人教导的东西。”
“开心、快乐、痛苦、难过,酸甜苦辣都不需要教导。只要她是一个正常人,只要她没有精神上的疾病,她本能的就会知道,什么情况下能让自己开心,什么事情做出来她不会开心。也许像你说的,她没有反抗过,所有压根就不懂什么是反抗,可是你的逻辑是不对的,这样的人物太单薄,压根就立不住,她不是人偶,也不是精神障碍,她天然就知道,翻过墙壁,跨出大门,就是一个新的世界。”
“她没有那么做,只有一个道理能说通,不是因为家庭的压迫,不是因为所谓的环境的限制,而是她胆怯,而是她懦弱,而是她不敢。家庭是大家族,家里不止有主人,还有仆人。那个年代的仆人,没有人权,如猪狗无异,栗子是看得到的,她看得到人和人的区别,看到的阶级。”
“甚至看的到,如果她离开房子,离开家族,会是什么在等着她,她看得到你我看得见的一切。那只是一个富人的房子,那不是牢笼,没有人关押她,没有人限制她和外界联络,是她限制了自己,是她画地为牢,是她用金钱,换取了所谓的自由。”
李夕颜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一叠剧本在柳楠晴面前挥舞“我们从来不应该因为外界的压迫所妥协,不应该因为父母的期待所控制。人只能被自己控制,不管是栗子不想要什么,想要什么,都必须是她自己要的,而不是谁强加给她的。包括所谓的宿命,所谓的悲剧,所谓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