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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筠笑道:“这春明楼有许多贫寒士子来看书,听说是每抄十页书,便可免费得一串饼子,倒是让不少贫寒士子勉强疗饥,这饼子因似铜钱,都叫它钱串子饼。”
卢一茹赞道:“好巧心思。”捏了一块起来吃了,只见又酥又香,还微微有着一些酸味,饼里似还夹了些红色果馅在内,酸甜中带了一股奇香,流连齿颊,小小一块刚好一口,不会掉下饼屑弄脏书页,又让人意犹未尽,忍不住又吃了几口,旁边的卢一薇看她赞许,也尝了一个,果然欲罢不能,又一连吃了几块,觉得口干,又喝了点茶水,一边笑问上官筠:“表姐,看来说这书多,也不尽然吧,看来连我们卢家的书社都不如。”
上官筠笑道:“卢家诗书传家,自然不同。”
卢一薇面露得色,仍按捺着:“表姐自幼在京里长大,还没有回过外祖父家吧,什么时候也该回去看看。”
上官筠微笑着应了,聊了几句,几人说笑了几句,卢一薇不知不觉将那碟饼子吃了将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惊觉赵朴真去找书一去便去了这许久,问道:“怎的这么久还没找到书吗?”
上官筠张嘴正要答,却见外边忽然有小丫头急急进来禀报:“禀上官小姐,太子殿下、秦王殿下到了。”
上官筠一怔,卢一薇喜形于色,站起来笑道:“原来太子殿下真的会来这楼里读书。”
卢一茹也站了起来,便看到帘子一掀,李知璧身后带着李知珉走了进来,上官筠忙带着两位表妹上前行礼,外头赵朴真得了通报,也赶了过来行礼,李知珉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李知璧倒是和言细语:“无事,就是今日我和秦王刚好一同上课,同路散了学,一时兴起顺路来这儿走走。”
上官筠微笑着将两位表妹也给太子和秦王都引荐了一番,卢一薇脸上通红,激动得很,大着胆子和太子说话:“我们姐妹初到京城,表姐带着我们四处逛逛,听说这春明楼书多,特意来瞧瞧,没想到今日居然遇到两位殿下,真是侥幸。
李知璧看她一番话说得露骨且不伦不类,不好应,只好望着上官筠微笑,上官筠知道这两个表妹其实是庶生,见识不多,只好描补道:“今日太学不休息吗?”
李知璧道:“崔博士要返乡过年了,今儿叫我们去布置了几个题,让我们闲时写了策论,等他回来要看。”
卢一薇忙追问:“不知是什么题目?等年下闲了围炉,我们姐妹也试着做做。”
李知璧笑道:“都是些治国、兵马的策论题,想必不适合小姐们围炉聚话。”卢一茹脸上羞得通红,卢一薇却睁大眼睛反驳道:“殿下这话,岂不是看轻女子?”
卢一茹已是站起来拉了拉她,低声向李知璧道:“妹妹冒撞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知璧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被一个小丫头顶撞,有些尴尬,看向上官筠,上官筠却淡淡道:“‘鲁大夫之忧,妇人何与焉’殿下是想说这吗?”
卢一薇此时也想起这典故来,又得了表姐支持,整个人也兴奋起来,不顾一旁姐姐阻拦,兴致勃勃道:“表姐说得对,当年漆室女之思,鲁国有患者,君臣父子皆被其辱,祸及众庶,妇人独安所避乎!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她说到一半,忽然肚子咕噜一声,发出了声音,她住了嘴,面红耳赤,众人正安静下来,却又再次听到她肚子里清晰地咕噜一声,她按住肚子,脸上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这时赵朴真站出来禀报李知珉道:“禀太子、王爷殿下,眼看天要凉了,春明楼按我们王爷的意思添了些设施,好让士子们过冬,可要四处看看?”
李知璧如释重负,连忙道:“四处逛逛也好,适才正和珉弟说还没来这里仔细逛过呢。”他十分赞许地看了眼赵朴真,觉得秦王这侍婢着实知趣,正好解了这一时的尴尬窘迫。李知珉却扫了桌上的饼和茶水一眼,然后看了眼赵朴真,看到她下意识回避的眼神,心里已有数,淡淡道:“好吧。”
李知璧没注意李知珉神色的异样,只急着和上官筠解释和解,站了起来笑道:“听说这里有一面墙,专门留着各士子的墨宝、留诗?不如我们去看看。”
第42章促狭
春明楼前后其实有着园子,园子里修了游廊,砌了假山和池水,搭了海棠架子,种了香蕉葡萄,春日里景致盎然,只是如今已是初冬,菊花已谢,梅花却还未开,蕉叶萎黄,荼蘼架上秃了,园子里颇为萧索。但仍有不少士子拿着书坐在游廊下苦读,塘边也有几个士子小声在谈着经义,看到赵朴真过来,不少书生都微微躬身致意,有些好奇地看一眼太子、秦王等衣着不凡的贵人,有的却目不斜视,自顾自地看书。
而园侧的抄书厅里,埋头苦抄的书生不少,有些人桌子上果然都摆着一串一串的钱串子饼和茶水,有挽着双鬟的小侍婢提着茶壶穿行,轻手轻脚地给人添茶水,四处走起来,但见贫苦者衣上补丁摞补丁,却面无悲苦卑微之色,华衣绸缎的士子也并无骄傲之色,甚至还有不少身穿短打一看便知道不是读书人的,也在阅书大厅里拿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最为别开生面的是妇孺读书间和女子读书间,专门在一侧辟了个童子读书间,不少妇人带着孩子在内观书,若是孩子啼哭,则立刻有人过来请妇人抱着孩子出外,安抚哄好后才回到其中,妇孺观书厅里明显对赵朴真十分熟悉和热情,看到赵朴真都是笑脸相迎,不少孩子还直接扑过来拉着赵朴真的衣角,却又都十分乖巧的不发出声音来打扰其他人,只是搬着赵朴真的耳朵说悄悄话。
李知璧带着众人走过一圈后,十分欣赏,拍着李知珉的肩膀道:“珉弟真是功德无量,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啊。”
李知珉笑道:“太子殿下过誉了,我可没做什么,只是出了个场地,都是宋霑先生弄的。”
李知璧笑问:“是了,怎不见宋先生?”
“说是要去辽阳探友,已是出发了半个月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上官筠一直沉思着,不太说话,卢一薇出了个大丑,不敢再说话,李知璧小心翼翼问了上官筠几句上官麟的现状,上官筠也只是言简意赅道:“回来就去了营里了,家里只托人送过几次东西,听说管得严。”她看春明楼走过一圈,便辞行:“也出来大半日了,恐家里人担心,还是带着表妹回去了。”
李知璧好不容易逮到个和上官筠相处的时机,却还是被自己弄砸了,十分挫败,看上官筠走后,和李知珉说了几句话,也起身告辞。
李知珉送走李知璧,坐在后院花厅里,慢慢得喝茶出神,赵朴真却知道他这是要发作的前兆,立在一旁提着心屏着呼吸心惊胆颤。
自从上次从折桂园回来后,她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李知珉了,但她可一点都没忘记这是个煞神,表面上他仍然平庸得只剩下相貌,实际上肚子里也不知多少弯弯绕,只说宋霑访友这一事,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走之前宋霑在书库里找了许多那边的书来看,又特意找了堪舆来看,还和李知珉密谈过,以赵朴真的了解,那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访友,出行的时候还带了侍卫的,肯定是派出去干活了。